面对王琴儿质问般的眼神，柴一刀沉默片刻。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琴儿，为师本想着马上就能取得破咒之人的心头血作药治疗你，可……”
“此事的确是为师无能，若当初你没选择进入我家宗门，或许也不会在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王琴儿瞧着柴一刀悔恨又惆怅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变化，反而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你心疼她，她却未必真的拿你当师父。”
苏青甜瞥了一眼女子，直接对柴一刀说出了过往，“她当初进到你宗门，为的就是你潜心研究的独门毒咒。”
柴一刀一愣，冷笑一声，“休得在此时还想离间我师徒情谊，尔等为了逼迫我交出幕后之人的姓名便如此信口雌黄，也不配你们将军府的声誉吧！”
见丑老头如此无礼，萧惊墨微微皱眉，捆住柴一刀的黑雾绳索猛地收紧。
老头被勒的喘不过气，自然也不能再张口乱骂。
“你这人怎的如此倔强又愚蠢。”苏青甜无奈的摇摇头，小石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小丫头坐在它身上继续说道。
“你那好徒儿求到你门前时，并非她自述的孤儿，更没有那些凄惨的身世。”
“她独自离家只因憎恨自己的父母偏疼家中幼弟，一面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继承家业，一面恨父母对年幼的儿子过于疼爱。”
“就在学成毒咒的第二个月，王琴儿的亲生父母和弟弟才毫无征兆的一命呜呼。”
“因毒咒是你独创又从未出世，官府和不少修道之人都查不出他们死亡的原因，至今此案仍是一桩悬案在册。”
听着苏青甜有条有理的阐述，柴一刀也不由有些怀疑的看向王琴儿。
他的确记得王琴儿在学成毒咒的第二个月，以身体不适下山求医为由离开了好几日。
难道……
“琴儿，小娃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王琴儿未曾料到自己隐瞒了七八年的往事，会在今日被一个小女娃给全盘抖落在师父面前。
“不，这些都是假话！”
女子立刻双眸噙泪，一脸无辜的辩解道，“毒咒我只在聂捕头的身上使过一回，那也是因为他要伤我性命，逼不得已下才被迫出手。”
“您告诫过的宗门规矩徒儿一直谨记在心从未忘记，更不敢造次！”
“她就是为了骗您说出名字，才故意胡言乱语诽谤于我，师父莫要相信！”
相对于苏青甜，柴一刀心底自然更偏信王琴儿。
宗门在他这辈研发了毒咒等各色咒术，在也仅仅是在做事敛财上多了些手段罢了，绝不会伤人性命。
即便是他接下了任务，要求击杀萧家副将军蒙放，柴一刀内心里也并未打算真下杀手。
不过是拦住了蒙放的去路，掳走了全部军粮而已。
可面对灵力强大深厚的苏青甜，柴一刀对徒儿的信心也不由得动摇起来。
以小女娃的资质，就算他不说出幕后之人是谁，那人再想暗中害萧府也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小娃并没有说谎的必要。
更何况，她绝佳的天赋，通晓过往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一时间，柴一刀犹豫不决。
“惊墨哥哥，放开他。”
萧惊墨谨慎的控制着柴一刀，听从小青甜的话，逐渐散掉了邪煞之气放开了对方。
“若还是不信，你不如自己验算一番。”苏青甜提醒道，“想必王琴儿入你宗门时，定然告知了她真正的生辰八字以便点亮本命灯。”
王琴儿心头一颤，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关。
再看向柴一刀时，对方正指尖飞舞的快速掐算着。
女子眼底涌出了懊恼、悔恨和愤怒纠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那头，柴一刀越掐越心惊。
表面乖巧孝顺的徒弟，这些年居然背着他犯下了几宗血淋淋的命案。
且不论王琴儿亲生的父母与弟弟，她在各处也做下了好几桩惊天大案。
柴一刀并不是一直盘踞在临县的深山里，这些年他带着徒弟一路迁走，遇到合适的城邦就多住几个月。
若有任务或者需要采集特殊药材，便带着徒弟般到别处。
王琴儿借着迁徙的便利，用桃花咒骗了不少县城内的青年才俊和富商乡绅。
一旦有了新的目标，她便立刻毒杀身边碍事的男人和家中其他亲眷。
继承了丰厚的财产后，女子便更换下一个地方继续谋划作案。
那双娇柔白皙的玉手早就占满了鲜血，背负着十多条无辜的人命。
如此恶行是任何宗门都无法容忍的，一旦玄门大比开赛，所有报名参加的宗门都会经过筛查。
自家宗门内出了个杀人魔头，是绝无可能踏入玄门大比的比赛场。
忽的，枯槁的手猛地一颤。
柴一刀不敢置信的看向王琴儿。
“你……竟然做计陷害你师兄？！”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被自己赶走的大徒弟，竟然是王琴儿用计逼走的。
五年了……
心如死灰的大徒弟从来没有回来看过自己一眼。
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好徒儿！
指尖垂落向地面，柴一刀失了力气般抬头看向灰蒙蒙的月色。
他自以为只要研究出毒咒就能进入下三门，自以为自己潜心教导的徒儿是个贴心的好弟子，自以为他一路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前进。
可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徒弟早早的背叛，以及自己因愚蠢而种下的恶果。
深吸一口气，月色下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王琴儿罪孽深重，罪不可恕。”
“你们送她去官府赎罪吧。”
这是柴一刀作为宗门掌门人最后的尊严。
他无法在包庇一个杀人如麻的徒弟，更不可能容忍她在自己的羽翼下逍遥法外。
没想到师父如此绝情，王琴儿猛地颤了下身子，破口大骂。
“你个老秃驴现在假清高做给谁看？！”
“难道这些年你手中过下的人命就比我少了吗？！”
“我用桃花咒控制富商才俊，不都是因为你每每念叨着无钱可使，特意教导我选个目标下手，我又怎会想出如此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