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外界面
自从胡言进入了学生会之后，凌泽不仅开始躲避他，甚至都不愿意在他面前显现出自己的模样。
胡言对凌泽外貌的一切记忆，都停留在了昨天傍晚。
虽然时间上只过去了不到一天，但是他主观上却感觉，有关那个人的一切记忆都非常遥远。
凌泽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的记忆，沿着时间线和思维的弧光，向着副本之前的事件进行着回溯。
参加今天的两节课程，第二次进入第三阶段，被绑进学生会，参加第二天的社团招新活动，第一次进入第三阶段……大量的事件混乱地在他脑海里堆叠，加之这个副本对精神的控制和影响，让推理和思考的难度也大幅提升。
不过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依然让胡言理清楚了这些事情的顺序。
但是当他的思绪整理到他刚刚进入副本时，所经历的那节数学课时，他想起教室里的那一众学生。
那些学生中，有一部分是玩家，有一部分则是特邀嘉宾。
他再度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凌泽也存在于其中，和其他学生一样坐在教室的座位上，他的面孔似乎一直没变，却又依然模糊。
而后，当全校所有的学生共同齐聚在学校的大厅时，大量的黑色物质突然出现，并且无止境地蔓延和吞噬。很多玩家在那个时候就被侵蚀，然后就退出了副本。
到这个时候，胡言突然意识到，那时的情况完全是一个意外。是由于自己试验性地许下了一个愿望，从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按道理来说，玩家应该在第一阶段探索一番，然后找到“流星之约”，利用它的力量来到第二阶段。而第三阶段，更是只有被神灵关注到的人，才能够抵达。
在很早的时候，这个副本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正常进程。
而现在，第一阶段遗留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就完全得不到解答了。
比如，明明副本的第一阶段到处都是黑色物质，而且那些黑色物质给全部都可以被看见，整片天空都被黑云笼罩，黑色物质肆无忌惮，白日阴沉得如同黑夜。
但是，凌泽在当时却以正常人类的形象出现了。如果他也是黑色物质组成的话，他不应该也是一片漆黑吗？
这是否说明一种特殊的可能？
第一阶段所展示的，是一个和第二阶段不相干的世界。
或者还有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并存于两个时空。
但是这些猜测都无法得到证实了，因为第一阶段由于意外而过早结束，很多只存在于那一阶段的游戏内容，再也无法被玩家挖掘。
而当他的思绪，回忆到第一阶段之前的事情时，他更是感觉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进入副本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到底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己的记忆，被这个副本动了手脚？还是李骞的记忆本来就有问题，从而影响了我？”他内心中的质疑，如同疯长的植物一般，缘着心灵之柱飞快地向上蔓延。
凌泽的形象，在他的印象中越来越模糊。
他把徐泽的面孔，代入到了凌泽的脖子上，发现非常合适。他又试着把狐灵和邵灵汐的脸，复制粘贴仔凌泽的脖子上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违和感。
紧接着，他看到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头部也随之而运动，像是在试图对他表达些什么。
但是当他尝试去聆听，却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在诉说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像是非人之物的，无以名状的嚎叫声。
伴随着他这些混乱的思考和感觉，他脑海里的那个人影似乎开始发生变化。
在他的记忆中，凌泽的面容，在此时此刻变成了一团深邃而悠久的黑洞，无数的星辰在黑洞中漂流而过，最后被黑洞吞噬而湮灭，以零碎的火花作为它们最后的挣扎。
最后，星辰隐灭在黑洞里，所有的辉光、嚎鸣、漩涡全部归于一种悲伤而散乱的碎片中。
而黑洞中，却突然伸出了无数根触手，以及更多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结构，以一种不断变化的形态——时而雾状，时而液态，在更多的时候则都处于一种完全无法描述的状态，向着外界疯狂延展。
他看到的这一疯狂的，壮观的，恐怖的，简直可以算是匪夷所思的场景，似乎只是某种东西的一次进食过程。
甚至，这更有可能是某个巨大生命体的一次呼吸，或是其他无意间的举动。人类的思维，难以揣测这些恐怖之物的行为。
那些的黑色物质，似乎并不是某种确定的存在，而是一种裂隙，是人类认知外的时空，是这个世界对自己内部张开的血盆大口。
无数来自外域中的东西，正在借用这张大嘴，诉说着像是语言却又混沌无序的内容。哪怕仅仅是思考的那些内容蕴含的信息，都足以让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崩溃而发疯。
在这充斥着未知的恐怖虚空中，在满目苍夷、长满名为人类的瘤菌的世界创口的上，外界的冰山一角进入了人类的视野。
……
“我去！”
胡言猛然把头抬起。而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则出现了一个和他面部线条吻合的凹印。
他现在意识变得清楚多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进入了什么样的状态，顿时感觉到一阵后怕。
但是，哪怕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胡言第一时间开始做的，也是思考这些幻象背后的原理以及可能的成因。
是神灵突然给了他某种暗示？还是，他的回忆触发了某种副本的机制？
而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思维有一个误区。
那藏匿于所有阴影和暗角的，黑色的污秽之物，真的是一种【物质】或者【生命】吗？
——因为那些黑色的东西，会被物理规则影响，所以它们就是物质吗？
——因为它们会被光照之类的东西驱逐，那些东西难道就是生命吗？
在这个副本的环境里，象征科学的研究者陷入疯狂，象征知识的大学沦入混沌，代表理性的一切都被撕扯地粉碎。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认知，还具有那样的权威和可信度吗？
如果那些黑色物质，实际上是一种空缺，那么之前的很多推论，是否就能够得到证实？
……
胡言必须承认，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些东西，像是某种力量在刻意指引他。指引他的东西或许是神灵，也或许是李骞记忆中隐藏的线索，总之是一个飘渺而神秘的东西。
他顺着自己的灵感向下思考，很快得到了一个系统认可的结论。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发现世界观，世界观破解进度+7%】
【发现世界观：在副本中出现的，部分表现为黑色的区域，本质上是世界原有秩序被破坏、外界力量导入之后产生的空缺。
这些空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有时候会蔓延和扩散，同时火焰、光和强大的力量或波动，能够对空缺的形态造成影响。】
【当前玩家世界观破解进度：68%】
胡言对黑色物质给出的理解是：
这个副本的世界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杯子，而副本中的所有人都生活在“水”里。
杯中的水产生了气泡，而在水里的人，却根本无法认知到气泡是什么。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气泡来自于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外界空间，组成那个气泡的结构也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这也是为什么，黑色物质能够直接取代人的身躯，甚至完全变成一个人的形状。因为那个人从“水”进入了“气泡”，所以在其他人眼中，他也变成了和气泡一样的存在。
而神灵在这个副本中所扮演的身份，似乎只是，从外面伸进杯子里的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在杯子里随意的两下搅动，便引起了无数的水波……
以及无数的气泡。
……
手指和气泡，对于水中的人来说，就是同一类的结构——黑暗，混沌，无法理解。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两种东西都不是水。
根据胡言之间窥视到的内容，神灵的身躯和力量，是一大块不可名状的黑色团块。而在人类的视角下，“空缺”也是黑色。
所以，副本中出现的黑色物质，实际上有两种：一种是神灵的力量和化身，一种是时空扭曲产生的空腔。
在副本第一阶段出现的大片黑色，实际上并不是来自神灵，而是祂的存在破坏了副本里的时间和空间，导致副本世界像产生bug了一样，出现了这些黑色的区间。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黑色物质一开始非常不显眼，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多，最后蛮横地占据了整个副本的大部分区域。因为这种破坏，是随着时间而累加的。
而且，这还能解释另一件事情：
为什么有时候看到黑色物质并不会对理智造成影响，而有时候看到那些东西，却能够对人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压迫？
因为这两种情况下，人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存在。
虽然外形上都是一片漆黑，但是空隙只是纯粹的黑，神灵化身却有着不可名状力量的加持，两者根本不是同一层次上的东西。
……
看着系统上的数据，胡言不禁叹息道：
“居然还有32%的世界观没有被破解。这个副本里到底还隐藏了什么啊。”
胡言的理智值，因为刚刚的一系列似幻非幻的感知，已经再度跌落到了三十几的数字。
看起来，由于他强大的精神力，一旦在副本中处于高理智状态，他的灵感力就会变得格外强大，然后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再把理智压低。
当然，幻觉产生的真实原因，他现在完全弄不清楚。而且通过这些幻觉，他也的确能够收获线索。
而对于副本剩下的世界观，比如为什么光明和火焰能够驱散那些黑色物质，他也是毫无头绪。
毕竟把神灵比喻成插进杯子里的手指，肯定是不那么合适的。他在推论中提出的那些假设，肯定还和实际情况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他查看了一番系统界面上的内容，除了通关任务之外，还有一个极度困难的隐藏任务：
【任务名称：神灵之愿】
【任务要求：保护尹志杰三天不死】
【任务提示：
身处于圆环之中，无法见证前进与倒退。
唯有撕破圆环，方能抗衡命运。
……
星空下的人啊。
愿你能够见证，流星重回星空。】
【奖励：绿~黄级装备一件】
【剩余时间：44时36分18秒】
剩余时间已经不到两天了，但是尹志杰现在在跟着吕林东躲xZ，连学生会都找不到，他自己更是难以和对方接触。
所以，他现在只能以完成通关任务为优先，首先先完全破解这个副本的世界观，再考虑该如何完成“拯救大兵尹志杰”计划。
还有这个谜语意味极重的任务介绍，看得胡言也是一脸问号。
撕破圆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这个副本中包含有时空穿越的元素，难道这个圆环指的是莫比乌斯环吗？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通过改变过去来影响未来，最后产生时空闭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不知道会被以什么样的方式套进这个副本。
结束了思考，他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根据之前的商议的结果，尤希耶卡会负责继续调查神秘学社的情况，而学生会那边的线索，以及一些被校规保护的隐秘之地，则由胡言负责。
这个副本的世界观非常复杂，而人际关系同样是一团乱麻。不过，人际关系并不算入副本世界观，只是有利于推进通关进度。
而对于这两方面的情况，尤希耶卡会发挥她的天赋，负责弄清楚人际关系上的问题，而胡言则会把世界观完整拼凑出来。
任务依然非常繁重。
而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中，他没有任何课程，直到晚上八点前都没有任何事务，可以自由进行探索。
——至于八点之后，学校的通知消息说了，朱志会作为代理校长进行演讲，会宣布几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到时候所有学生都一定要听讲。
鉴于有这一段难能可贵的空余，胡言决定，再继续探索一下学校里那几个隐秘之处，同时在学生会里继续策反几个成员。
目前看不懂没关系，后面一切都会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