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200.一大爷的春天
杨为民还没有开口，谢平安已经兴奋地说道：“师傅，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跑得跟马似的，终于把全市失踪人口情况筛了一遍，五点钟到办公室，结果您已经走了。”
“那不可能，你要是正好五点钟到办公室，我应该在锁门。一定是你表慢了，或者你根本没有掌握具体时间，而是大致一猜。”杨为民认真地道。
谢平安听了一愣，他确实没有记准确切时间，而是觉得那个时间差不多是五点，他无法和杨为民辩驳，但是一阵语塞。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就不能明早到办公室再说？”杨为民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谢平安原本满心欢喜地来找杨为民，想着杨为民怎么着也得夸自己一句办事效率高吧？谁知道这厮怎么这个态度！谢平安将名单没好气地将一份名单递到杨为民手中，也不说话。
“这是什么？失踪人口名单吗？”杨为民随手接过看到，第一眼就看到上面的第一个名字赫然竟是秦淮茹。
杨为民更是一愣，不相信地问道：“这是失踪人口名单？”
“嗯！今天溜溜累了我一天！”谢平安没好气地说道。
“秦淮茹什么时候失踪了？我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还碰到她呢！”杨为民一愣问道。
“嗨！她婆婆贾张氏老糊涂了，滋要是一会儿看不见秦淮茹就得跑一趟派出所，说是有人把自己儿媳妇给拐走私奔了，就是不想管她这个糟老婆子，头一两次我们所长还就真相信了，动员人去找，各个车站码头去找，结果找了八百圈，人家秦淮茹早回家了。所长就问贾张氏‘老太太，你儿媳妇都回来了，你怎么不销案呢？’你猜人家贾张氏怎么说？‘既然我儿媳妇回来了，我就不着急，寻思着下个礼拜抽了空再去销案！’你说这是什么人啊！”陈兰在旁边就跟说笑话一样，笑着说道。
“那怎么秦淮茹的名字还在上面？”杨为民又问道。
“架不住贾张氏老来啊！隔三差五的过来，我们所长能怎么办，只能把秦淮茹名字挂到上面，贾张氏一来，我们所长就把本子翻出来说‘老太太，你瞧瞧，正找着呢，回家等消息吧。’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还能怎么着啊！”陈兰无奈地说道。
杨为民随手把名单又翻了一翻。
“这都是？”
“啊！要不然我整了一整天呢！”谢平安委屈地说道。
“太杂！再去筛筛，看看有没有像秦淮茹那样的，报了失踪已经又找到，但是没有在派出所销案的。”杨为民说道。
“嗯。我这就去。”谢平安准备风风火火地出门。
“慢点！”杨为民叫住谢平安。
“还有事？”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您还有什么吩咐？”谢平安问道。
“那些失踪人口中精神不正常的划归另档，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女人作为重点，短婚和未婚，没有生育史的作为重点中的重点。”杨为民又补充说道。
“这是为什么？”谢平安一愣问道。
“明天去问法医去。”杨为民老神在在地说道。
“噢！”谢平安转身出门，杨为民在后面大声说道：“小谢，下回再来我们胡同，不许拉警笛！”
谢平安不以为然地答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院子，跨上吉普车，一溜烟地驶出胡同，上了南锣鼓巷大街。
胡同口，一大爷背着手，拐过弯来，和吉普车迎面而过，走向四合院。
一大爷是八级钳工。八级钳工究竟有多牛，简单说一下大家就知道了。
钳工，包括錾削、锉削、锯切、划线、钻削、铰削、攻丝和套丝，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螺纹加工。其中还要具备刮削、研磨、矫正、弯曲和铆接等技术，对锻造，铸造，车，铣，刨，磨，镗，铆，焊，钣金下料等等必须熟练掌握，可以这么说，钳工是机械制造中最古老的金属加工技术。
八级钳工，除了这些之外，还必须能设计，会制图，排工艺。总而言之，八级钳工就是机械行业的设计和制图的高手！
所以说那个时候的八级钳工，没有一个不是例外！当然了一大爷也不例外，他刚退休就被一家防盗门企业给聘用了。
防盗门，在八十年代还是新型企业，那时候的防盗门基本上还都是一些栏杆组合电焊出来的，这中间就需要诸多工种的配合。
然而八十年代，各种职专和技校还没有大规模开办，这方面的人才少之又少，所以像一大爷这样的多功能复合型人才，也就更加地稀少。
一大爷这边退休，就有人找了上门，卑辞厚币，一个月一千块钱的工资，把一大爷给雇了过去。而且甭看一大爷每个月拿一千块钱工钱，比起那些个那一两百块钱的小工多了不少，但是人家一大爷却不干活，也就是干一些指导性的工作。
不过老板照样拿爷一样敬着一大爷，也别说，无论什么难题，到了一大爷这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这下子老板知道了，这个一大爷还真有本事！
有一段时间，老板又向北方开拓市场，把厂子交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怎么看一大爷光拿钱不干活心里不痛快，于是厉声厉色地说了几句一大爷，意思是老娘这里不养闲人，要是不想干了，赶紧滚蛋。
一大爷不愿意听闲话，就回了家，老板娘让人给他带话，要么过来把剩下几天干完，要么工资一分钱没有。
一大爷听了不过是笑了笑，只说了三个字“再说吧！”
果不其然，厂子遇到技术性地难题，厂子里没有一个能解决的。老板娘登时抓了瞎，连忙打电话通知老板，老板倒是无所谓，淡定地说“找一大爷啊？这是我给你留下来的镇厂之宝。”
老板娘知道再也隐瞒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情况给老板说了，老板吓了一跳，当天夜里坐着红眼航班就回来了，拉着老婆进了四合院。
此时一大娘已经不在了，家里就剩下一大爷一个人，老板好说歹说，又抽了老板娘两个嘴巴，当然是轻轻的。并且许诺这个月工资一分不少，另外再加五百块钱委屈费，一大爷这才勉强同意出山帮忙。
现在的一大爷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在小厂中收了两个徒弟，这两个徒弟恨不能拿他当亲爹一般供着，还不是想在他身上学点技术？
一大爷每天都不过是早上到厂子里转一圈，下午快下班了再去转一圈，指导指导徒弟，喝杯茶，吹吹牛皮也就回来了。等闲人一大爷不教，厂子里有什么大事小情大徒弟和二徒弟就处理了，哪里还用得上自己亲自出马。
一大爷每天高兴地就好像焕发出了第二春，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要做一个对社会对别人有用的人。
一大爷心里倒是很想帮助秦淮茹，找你一大妈走了之后，一大爷是更加地愿意照顾秦淮茹，甚至都想把秦淮茹接到自己家里好好照顾。
一家六七口人挤在一起，祖孙三代有男有女，多尴尬啊！而自己一个人就是三开间的大瓦房，多宽敞啊，多个秦淮茹不算什么。
谁知道现在贾张氏越发的不好惹了，别看老了，可是这脑子一点都没糊涂，说话夹枪带棒，那意思是一大爷要帮忙可以让棒梗住过去，这样一来，他们家全是女人，虽然人口多一点，那不就不尴尬了。
这一下换成一大爷尴尬了，一大爷虽然愿意助人为乐，但是这也得分谁不是，哪有做烂好人的？所以这件事就此搁浅，也没有再提。
不过秦淮茹倒是隔三差五的到一大爷房间帮着收拾收拾屋子，一大爷倒也乐得享受，但是一旦秦淮茹提起合伙吃饭，一大爷马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家伙，你们家跟个无底洞似的，谁敢招惹，要是你自己还差不多。
一来二去，秦淮茹见一大爷也不上钩，所以心也就淡了，也明白了一大爷老江湖，也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什么好处没落着，一大爷肯定不会帮助自己家，所以也就不再往一大爷家跑了。
一大爷乐得自在，每天不是猪头肉就是猪耳朵，再不就是来点花生米，拍两根黄瓜，连酒带菜那么一吃，饱了也就算了，要是不饱的话，那就再下两根面条，唏哩呼噜一吃，那叫一个地道。
今天也是如此，一大爷背着的手里拎着油乎乎的袋子，麻绳系着，里面似乎垫着黄纸，也不知道是什么卤肉，随着一大爷步幅而晃动。
今天这卤肉一大爷可没有花钱买，是大徒弟孝敬的，有了不花钱的肉吃，一大爷心里自然得意洋洋，连走路都显得那么跳跃。
“一大爷，又买肉了，这是准备喝两口哈！”后院的老韩头不无羡慕地说道。
“徒弟孝敬的，正儿八经李福记的酱肘子！平时我可不舍得买。”一大爷得意地将袋子朝着上面举了举说道。
“嘿！真孝顺！估计对自己亲爹都没有这么好！”老韩头眼睛放光，恨不能伸出两只小手，把酱肘子一把夺过去。
虽然现在富裕了，但是能吃口猪头肉那已经算是好生活了，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吃酱肘子！关键这个老家伙还一个儿子没有！
自己六个儿子呢，而且老六据说还发了财呢，那也没见这些儿子们给自己买一顿酱肘子吃！
“嗨！徒弟们的一番孝心，我也不能拦着不是，要不然孩子心里不自在，还以为哪得罪我了呢！”一大爷话语中透着这么气人。
“嗨！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吃的不买，买的不吃’，这话还真有一点道理。”老韩头摇了摇头和一大爷擦身而过。
“待会儿来我家喝两盅，我那还有二徒弟孝敬的杏花村呢，这酒就算现在也不好买。”一大爷又笑道。
“哎呦，我可没那份福气。要是喝习惯了没有人送酒可怎么办？”老韩头恨不能咬牙说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去。
一大爷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讽笑，摇了摇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这人啊，都是气人有笑人无，没有一个心理正常的。”
一大爷摇头晃脑悠然自得走向四合院，突然听到旁边有个女声叫自己。
“一大爷，一大爷！”
一大爷一愣，眼睛望过去，一个大波浪头，面孔白皙，带着一副大墨镜，恨不能遮住半张面孔，衣服很是华丽，看不清具体岁数的女人站在南锣供销社门口，朝着自己招手。
一大爷登时愣住了，有些惊异，刚才那女人叫自己，可是满口京腔，但是看这个女子的打扮，可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
“看什么看，就是我叫的您！”女人又说了一句，一大爷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叫我？你认识我是谁吗？”
“废话！瞧你说的，我要是不认识您，我能隔着马路喊您吗！”女人依然京腔京韵地说道，这一会儿一大爷好像听这女人说话有点熟悉了。
“那你说说我是谁。”一大爷想让女人多说两句话，自己好想想这个时髦摩登，但又满口流利京腔的女人，究竟是谁。
“您能是谁，您是四合院里的一大爷啊！”说到这里，女人展颜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我还知道，你是易来财的爸爸！”
一大爷吓了一跳，眼神猛然一缩，眼睛警惕地望向胡同两边，见没有人注意，向前一步，抵住那个女人，神色有些阴森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易来财？”
女人还不惧怕，噗嗤一声，反倒是笑了，随手摘下了脸上的大墨镜，笑着问道：“一大爷，您再好好地??，瞧瞧我究竟是谁！”
一大爷聚精会神，仔细看了几眼，眼睛猛然瞪大，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嘴里低声惊叫：“你……你是娄晓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