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洵脚步微微停滞，看了过去。
“......我本以为，父亲会让我看住赵怀知。”
“他，我自有打算。”
那双眼睛平淡至极，却又暗藏汹涌。
傅子洵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跟上他的脚步。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可属于父子俩之间的默契，还是让傅云沉瞬间明白他的停滞点在哪里。
所以，在他跟上来的时候，傅云沉小声补充：“等你看清他接下来的举动，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他的眼眸渐渐暗下来，“希望只是我的多心......”
父亲这副精心盘算，谨慎推敲的样子是傅子洵从未见过的。
他也不禁给自己上了把锁，更加认真起来。
这天的夜晚，顾长峰，韩少恒双双入宫。
暗卫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子洵人还在御史台，审尹重。
“——入了皇宫？这个时间？”
半跪在地小武应声：“是，公子。”
傅子洵眸光明明灭灭，俊逸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迷离又危险。
他试图将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大大小小的事件都联合起来。
混沌脑海里闪过，父亲最后说的那句话。
蓦地傅子洵眸光狠狠一顿！
周身散发一股狠戾果决的气息。
“是陛下。”
“原来是陛下。”
小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感受到他了的愤懑，低下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子洵深深的闭上了眼，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马上把消息告诉我父亲。”他说。
等到小武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傅子洵睁开眼，一步一步的逼近那个牢笼。
尹重一如既往的倔强的盯着他，丝毫不肯低头。
他穿着里衣，身上还是干净整洁的。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傅子洵不喜欢闻到血腥味。
再次看着他，傅子洵不禁觉得他万分可笑。
这样想着，他就这样做了。
尹重瞬间怒发冲冠，“傅子洵，你敢嘲笑我，等我出去了，一定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说完他就后悔了，立即补充道：“不！我要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你！”
“出去？”傅子洵定定的看着他，“你能出的去吗？”
这下，尹重笑了。
“你在跟我装什么？你分明不敢对我用刑！”
他恶狠狠的看着傅子洵，“我当然会出去，我可是当今陛下的舅父！你不会伤我，因为你根本不敢伤我！”
“我早晚会被放出去的！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你最好现在对我客气一点......”
傅子洵放在太阳穴的手指微顿，再次看向他。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不对他用刑，竟然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
这样想着，他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呐，用刑。”
尹重嗤笑，轻蔑的看着他，“装模做样。”
半个时辰后，他是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了。
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御史台狱，每一个站哨的守军都不由自主的绷紧身体，垂耳不闻。
而坐在椅子上的傅子洵，则淡淡的拿着手帕捂住口鼻。
看着面前身上布满血痕的人，嫌弃的吐出了两个字，“恶心。”
尹重似是听见了他的话，稍稍动弹。
他忍者疼痛，再次抬头，气息微弱，“我不会放过你。”
傅子洵冷笑，“蠢货，都步入这般田地了还没明白吗？”
在他尚有些懵懂的目光下，傅子洵缓缓靠近他。
“你替陛下卖命，弹劾我的妹妹，他却转手把你交给了我。可陛下分明最清楚，我会怎么对付你，不是吗？”
带着些许冰冷的尾声，打破了尹重的懵懂和平静。
他强咽下一口唾沫，决绝的眼神看着他。
“不会的，陛下说过我不会出事。”
“你不会出事？”傅子洵轻笑，上下扫了眼他满身的伤。
尹重显然是看明白了他的眼神。
可他始终不相信，“我是陛下的亲舅父，他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的。”
“你姓尹，陛下姓夏侯。况且当今陛下并非太后所出，你算哪门子的亲舅父。”
傅子洵再一次开口，彻底打破他的幻想。
这下，尹重彻底慌了。
“我......我不是他，我不是他亲舅父，对，你说的对。我不是陛下的亲舅父。”
蓦地他猛然抬起头，“傅子洵，傅御史，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是按陛下的意思联合了些人弹劾你妹妹，你们不也没什么损失吗？！”
“话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多的口舌。
傅子洵冷冰冰的看着他，“你说，陛下到底为什么要你们上书弹劾我妹妹，还要嫁祸给赵怀知。”
“——赵怀知？”他愣了一瞬，连忙否认，“我不知道啊。”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傅子洵接着道：“韩少恒，熟悉吗？”
尹重又是一顿，这一次却有些欲言又止。
傅子洵看出了端倪，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盯着他。
让他明白，如今的主动权，在他手里。
果然，不出十几秒，尹重点点头。
“是他，联合了我们所有人，按照陛下的旨意上奏......”
在意料之中。
傅子洵稍稍退后。
他要立即赶回去，告诉父亲，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多心。
尹重看出他想离开，忙叫住他。
“傅子洵！你救救我！我出去了一定报答你！”
可傅子洵如今无心与他耗费时间和精力，抬步就走。
身后的人还在拼尽全力的嘶吼，费尽口舌的请求他放过自己。
窗外夜色浓重，寒鸦凄哑。
顾长峰，韩少恒双双跪在殿内，承受着无声的盛怒。
如果夏侯延的眼神能杀人，他们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夏侯延忍了又忍，生生压下心底的愤意。
他严厉的双眸紧锁在顾长峰身上。
“你曾对朕说，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既能消了傅云沉的疑心，又能将他的报复对象转为赵怀知。如今这结果，顾尚书可还满意？”
顾长峰承受盛怒，只得先低下头。
韩少恒忙道：“陛下息怒，谁能想到，赵怀知竟然在关键时刻咬死尹重。他们分明同受太后之命，同为太子门下。”
“朕许你开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