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舟送着老太太到电梯口，余阿姨自觉地往后撤了几步，给祖孙俩留出了单独的对话空间。
秦老太太神情严肃，强调着，“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你懂么。”
他知道老人家话里说的就是爆炸那事儿，“放心吧奶奶，我有分寸的。”
“嗨哟，自己感情的事都搞不清楚，但愿你真有分寸。”秦老太太临进电梯前还白了不争气的孙子一眼，又道：“你要是在协议到期之前追不到我孙媳妇儿，就别回秦家了啊！”
“……”
真是孙子不如孙媳来得亲。
不过老太太提这一嘴，倒是让他想起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和裴知雨之间还有份协议呢。
这还是得早点解决掉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回去的路上，秦和舟脑子不停的转，想着该怎么去跟裴知雨开口说协议的事情比较好。
如果直接提的话，会不会让她误会呢？
万一被误会成是提醒她，双方只是合作关系之类的，那不是更完蛋。
他脑袋里的那恋爱区域到如今都还没能正常运作起来，反倒是记忆中枢把之前周言礼那臭小子塞给他看的言情小说内容都调了出来……
都是些一言不合就引发天大误会，有事没事噶个腰子、噶个肾，长了个嘴当摆设以至于最后追妻火葬场那种内容。
不行！
坚决不能让自己沦落到天涯海角追妻还要被什么路人甲乙丙气死的地步！
秦和舟加快了步伐朝病房走去。
他准备跟裴知雨好好谈一谈那份协议的问题，最好是能直接作废了，然后他们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恋爱。
否则总想着一年后要离婚，心中不安。
他全然忘记当初说着合约到期就离婚，婚后绝对互不干涉的人是谁了。
裴知雨刚配合医生做完检查，正靠在床背上整理衣服，折腾了快一天她疲惫得很，眼看着就要合上眼睛睡过去，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把她吓得，差点失手将仅剩的替换病服扣子扯烂。
这声音堪比天降惊雷，走廊上突然多了一堆人围观，想看看是哪位“雷公”在作妖。
“你这是干什么啊？”
秦和舟看着门后这满地狼藉，目光呆滞，方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劲全跑没了，脑门上顶着“很尴尬”仨字。
他下意识用力将房门关上，把那些吃瓜不嫌事大的人隔绝在外。
这动作利索得跟没事人一样，开口说话却没了底气：“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刚才仲悦带来的，说是医院吃的不靠谱，让我拿这些当零嘴吃。我刚做完检查还没时间去整理呢。”裴知雨语气平淡似乎没在意他的异常反应。
秦和舟暂时松了口气。
他蹲下身把散落一地的各种罐头收拾好，捡到一罐牛肉罐头时，实在没忍住吐槽起来：“就她这样还嫌医院照顾不好你？连你不能吃发物都不知道。”
“她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能替我想这么多已经很好啦。”
裴知雨思索片刻，接着又说：“主要还是怕之前那些事还没解决干净吧。”
“不会。”秦和舟斩钉截铁道。
他回答之快，根本没有思考过吧，裴知雨不由地问了出来：“你怎么这么笃定？”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秦和舟低垂的脑袋，眉眼都被藏进了阴影中，自然也看不到他面上闪过的阴戾。
秦和舟心想，事已至此，他若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那真是白活一遭了。
更加是不配被商场上那些人尊一声秦爷。
不过这些话他定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起身抬头时，他迅速换上温和无害的表情。
扬着笑，用最真挚的语气说道：“有我在，人渣退散。”
他这话把裴知雨逗笑了，她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抵抗作为弟弟角色的秦和舟。
之前听人说，当你觉得一个男人可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无药可救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看来是真的啊。
裴知雨嫣然一笑，回应他道：“原来你是我的护身符啊。”
“嗯，还是能用一辈子的那种。”秦和舟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手上动作没停下过。
他把能吃的罐头都挑选出来摆放进柜子里，越看这罐头上的标识越觉得眼熟，总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周言礼那出现过。
“仲悦，跟周言礼认识吗？”
“按道理是不认识的……”裴知雨犹豫道：“但我感觉，他们之间可能有点什么秘密吧。”
前段时间仲悦还在住院时，已经被她撞见过好多次，周言礼从病房里走出来，而且这两个人神色都很奇怪，仲悦还经常红着脸。
搞不好是恋爱了。
但她不想说，裴知雨就没去追问，总之能尽快摆脱程修齐也是件好事。
秦和舟拿着苹果坐到病床边，刚想要说协议的事儿，又被打断了。
“你缺钱吗？”她问。
这把他问得一愣，“啊？我不缺啊。”
“你小姑住在icu呢，刚才我问过医生的，一天就好几万的开销。”裴知雨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我还有点积蓄，你可以先拿去用，毕竟当时……”
“等等！”秦和舟及时打断。
他莫名预感对方要提起协议了，这世界上任何东西跟金钱交织在一块，最后都会变得不太纯粹。
所以，他拒绝了她的好意。
裴知雨叹了声气，接着语重心长道：“夫妻一体是你说的啊，你得说到做到，别隐瞒我。”
“当然啦。”秦和舟道，他下巴轻点着，忽然感到一股热流倾泻而下。
“啪嗒啪嗒”两声，滚烫的血滴落到地面上。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两人第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等秦和舟反应过来要去擦拭，那血都已经经过嘴唇溢到嘴角。
裴知雨紧张坏了，立刻从边上拿来纸巾帮他擦，“怎么回事啊？！你今天火气这么大吗？”
“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用太大力了。”
“*&#*&……”
原本想辩解来着，但他的鼻子被裴知雨重重捂着，连带着嘴巴也是，根本没法说话，只能发出这种含糊不清的音调。
这鼻血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久过去都没有止住，再这么捂着怕是秦和舟的窒息而死。
“你自己先按着。”
说着，裴知雨翻身下床，飞快冲到卫生间内一通操作。
秦和舟只听见水龙头开了又关的声音，紧接着便感到鼻梁上温热替换成了冰凉。
是沾了冷水的湿毛巾。
果然冷敷的效果要比用纸巾去堵要好许多，见效很快，血已经慢慢凝固，不怎么往下流了。
她突然说：“我给你买两罐菊花，你泡茶喝吧。”
秦和舟没忍住笑起来，差点让鼻血复流，被她瞪了眼才消停。
不过他眼中仍旧带着笑意，眼睛亮晶晶的，被裴知雨扶着脑袋，仰着头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就好像，很久之前在高中的食堂里，他也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明眼人一瞥就能从里头察觉出无限的爱意。
如今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裴知雨暂时没品出来，但肯定是更好的。
本以为流鼻血这事到此也就结束了，却没想到直到深夜才是重头戏开场。
夜深人静时，秦和舟独自逃进卫生间。
他迅速拿起湿毛巾对血流不止的鼻子进行“抢救”处理，但这方法似乎没太大用处，气血不仅上涌到鼻腔，还越发不受控制地朝下奔涌而去。
那处隐约有要抬头的迹象。
至此，他再想不明白原因就真是傻子了，多半是下午那碗补汤有问题。
看来想要止血，只能先“降火”。
秦和舟将门反锁上，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儿隔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