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
夜幕渐沉，苏许意枕在玄凌的怀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安心睡去。
迷蒙之间，她仿佛听到身边的人说着：
“从今往后，别在口中藏着毒药了，吃和不吃，都对你身子不好。”
她听着，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
许多情绪汇集在心里，她只能选择充耳不闻，闭着眼睛睡过去。
今夜，至少是他在身边。
没有梦魇，偷得安眠，
寅时三刻，青奇托着新的朝服叩门。
玄凌准时起身，更衣，束发，重新拿起黑色的金柄拂尘，向乾宇殿而去。
玄凌对青奇耳语几声，青奇拱手行礼，先一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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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叛乱已平，今日，是要上朝的。
一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卯时的天光之下，渐渐放晴，朝阳升起，銮仪卫的校尉鸣鞭三下，以示圣驾驾临。
乾宇殿之外的石阶之下，百官同叩。
石阶之上，内官扶着皇帝坐入御座龙椅，玄凌静立在龙座一侧，和萧柏元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内官扬声道：“今日早朝，除晋封内阁首辅礼仪之外，各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顾步知今日身着绛红色的朝服，暗纹绣着仙鹤图腾，头上的梁冠官帽，用金线绣边，这是内朝之中，最为贵权的象征。
“臣，有本奏！”
顾步知手持玉笏，躬身道：“臣昨日在查验各部呈上来的奏折时，发现兵部左侍郎，李勇，暗通外敌，意图谋反！”
龙座之上的萧柏元兀自睁大眼睛，却说不出话来，只回头看着玄凌。
玄凌站在原地，看着顾步知道：“顾大人，今日是您第一日晋升内阁首辅，怎么就要弹劾兵部左侍郎？您，可有确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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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步知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递给身侧候着的青奇。
青奇拱手接过，径直递给了龙座中的萧柏元。
萧柏元接过，只翻开看了两眼，就怒目圆瞪，口中咿咿呀呀的低吼着。
龙座远在石阶之上，入朝的各位大臣看着萧柏元和玄凌，只觉得萧柏元在对着玄凌说着什么愤怒的事情，却听不真切。
玄凌面色淡淡的，低头睨着萧柏元的怒意，略一颔首，转身对百官道：
“陛下甚为愤怒，兵部左侍郎李勇，虽然在三年前助力攻破柔然有功，但如今谋反证据确凿，暗通外敌南梁，其心可诛。”
玄凌上前一步，手中的拂尘随着他的步伐，迎风摇摆着，他眸色清明，看着一种大臣们，沉声道：
“陛下有旨，兵部左侍郎，交由镇抚司诏狱问审，锦衣卫需在查明李勇党羽后，按律执行。同念在其征讨西域之时，随驾有功，不诛连家族，不牵连亲友。
兵部尚书用人失察，罚奉三年。内阁顾步知，督办。”
玄凌话音将落，就听见百官之中礼部尚书柳元，刑部尚书武泽，工部尚书徐靖率先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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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领命！陛下，英明。”
三部之首带领，其余官员也叩首于地，跟着各自的主官一起接旨俯首。
玄凌转身，回到萧柏元的身侧，微微侧身在他耳边道：
“陛下，这是对您昨夜冲动的惩戒，您可还满意？”
萧柏元恨恨的看着眼前之人，奈何一早被灌了哑药，无法言语。
他抬手就要锤在龙案之上，却被身侧的内官扶住，半个身子动弹不得。
内官抬眸看向玄凌，得到示意后，扬声道：
“陛下龙体不适，今日先行退朝。”
萧柏元被青奇和其余内官扶着，硬生生的从龙座之上起身。
他咬牙看着玄凌，又转头看了看石阶之下正在被锦衣卫拖走的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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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勇当年西征之时是他的左将军，三次救他于危难，如今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故爱将被构陷入狱，他这个皇帝，连话也说不出！
“陛下，”
玄凌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缓声道：“奴才是答应过您，不伤旧部，奴才也清楚，李勇大人对您的救命之恩。
只是，您自己先犯了戒，就不能怪奴才心狠了。”
离开乾宇殿，萧柏元服下青奇给的解药，他捂着喉咙，剧烈的喘息着。
药劲儿未过，萧柏元就怒不可遏的指着玄凌道：
“只为了一个苏许意，你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我可是……！”
“陛下。”
玄凌冷眸看着他，制止萧柏元再说下去。
“这里是大成的皇宫，您是大成的陛下，其余的话，不必再说了，奴才，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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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萧柏元冷笑着：“朕看你这几年，倒是将之前的约定都淡忘了！”
“奴才，不敢。”玄凌颔首。
“好，既然如此，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同国师交待！”
萧柏元此时的眼眸里除了恨意，还有几分无法掩饰嘲讽。
“今日，南边儿可是又来信了，就在皇后手里。玄凌自己去兴德宫听听便是！
只剩一年，朕倒是不信，你能如愿将她扶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届时，美人和江山，朕要瞧瞧，咱们的玄凌大人，如何选择！
朕得不到的，你，也未必可以！”
萧柏元挣脱开内官的钳制，拂袖而去。
青奇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俯首道：“千岁爷，兴德宫那边，确实有消息。”
另一侧，瑶华宫的婢女金盏也前来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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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爷，主子醒了，在等您一起用早膳。”
玄凌看着宫道的左右两侧，不由得轻嗤一声。
手上将拂尘交给青奇，说道：“你去兴德宫外边候着，我同皇贵妃用了早膳就去。”
青离拱手接过，看着玄凌向瑶华宫而去。
推开门，苏许意双手托腮等在食案旁，一身单薄的中衣随着殿外吹进的寒风，瑟缩的舒卷着。
“奴才，给皇贵妃请……”
“玄凌大人，你可是回来了……”苏许意捧着一碗温热的汤羹，递给玄凌，笑着说：“再晚一些，它可就凉了。”
玄凌双手接过，抬眸看着苏许意的笑颜，心里暖了几分。
“不会，奴才不会让娘娘的汤羹凉着。”
“快来吃饭吧，我等了你好久。”苏许意反手牵着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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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许意的贴身婢女金盏和玉瓶见状，带着宫人们退下，反手带上宫门。
玄凌放下汤羹，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放在掌中。
“这是什么？”苏许意问道。
“公主自己打开瞧瞧。”玄凌嘴角挑着。
苏许意抬手，将手帕打开，露出里面一个锋利的箭头，上面还刻着名字。
“李……李勇？”苏许意的眸子瞬时沉下来：
“当年就是他，随着萧柏元杀尽王庭！这个箭矢，我认得！”
“是，”
玄凌合上帕子，将箭头掷在桌子上，冷声道：“今日，他被以谋反之罪下了诏狱，死期可待。”
“可是……”苏许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他是兵部的人，你之前不是说，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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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惩戒。”
玄凌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袍，走到苏许意的身后为她穿上。
苏许意仰头看着身后之人，了然的笑着：“为了昨晚萧柏元对我的侵犯？”
“是。”
玄凌将她的外袍拢紧，有拿过一旁的锦带为她系上。
“玄凌哥哥，”苏许意伸手环住他，笑着说：“既然如此，我能不能去诏狱亲自审问李勇？”
玄凌眼眸微抬，看了看苏许意无害的笑容，片刻后才点头道：
“好。奴才陪着您。”
苏许意满意的踮起脚，在玄凌唇边亲吻，低声道：
“今日口中无毒，大人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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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轻哂，拍了拍苏许意的后腰道：
“奴才，从来不怕。”
苏许意笑意不减，拉着玄凌用膳，心里只想着诏狱内的那人。
李勇。
当年屠戮西域的刽子手之一。
他会不会知道，柔然王庭覆灭的那晚，为何萧柏元会突然攻打进来？
当年柔然的内应，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