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璃月港。
大雨仍旧冲刷着这座港口城市。
临近入夜时分，集市上部分摊主已经收摊，准备明天赶早。
玉京台内，那些大人物们也陆续下了班。
博识，便是其中之一。
这天他如往常一般，和同僚们打了声招呼，随后走下了玉京台高高的楼梯。
他已经孤身一人在这条路上走了许多年。
可今天，却是有一个人，在楼梯的尽头等着他。
那是一个书生。
宽大的斗笠虽然遮住了雨水，素白长袍的底端却还是被潮湿的地面浸染。
他放下身后背着的箱笼，里面装着的不是笔墨纸砚，而是一柄细窄的长刀。
刀身被黑布缠绕，刀柄处雕刻着一颗栩栩如生的兽首。
寻常人自是认不出这兽首是什么，只觉得似虎似狮。
但若是让一些有见识的老人仔细观摩一番。
他们定会在一番思考后告诉你：
此乃上古海兽，食人，畏巨响，惧火光，怕红色。
是谓...年。
这是兮儿给他留在海岸上的名字。
但他没能看到，由他掀起的海潮淹没了那片海滩。
战争结束之后他便陷入了沉睡，等到再次醒来之时，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人惧他，采用贴楹联，挂灯笼，放鞭炮的方式来驱赶他。
其实人们并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年确实没有再出现过。
久而久之，这些事情便成了习俗，逐渐传承了下来。
年，或者说程曦...他的确害怕这些东西。
但他怕的，是业障袭来之时，视线中的猩红。
是纷争的岁月里，摧毁一切的燎原烈火。
是在那段痛苦的时光里，时常出现在梦中的哀嚎......
楼梯下到一半，博识的脚步停住了。
他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比雨夜还冰冷的杀气。
只是稍微一愣，他忽然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潮湿的雨夜中，回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雨中那一声，刀身震颤的蜂鸣。
......
往生堂。
胡桃冒着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太吓人了！”
她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雨水。
“伞呢？怎么冒着雨回来的？”
李无尘收起手中从凝光那里拿来的资料，站起身来。
他有些纳闷，因为他记得对方下午出门去拓展业务时，明明是撑着伞的。
胡桃上气不接下气的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脯，着急的喊道：
“杀人啦！”
“嗯？”李无尘给她端来一杯茶，“我不杀人，你慢慢说。”
“我没说你。”
胡桃接过喝了一口，随后才说道：
“之前我出门本想着去玉京台拓展一下业务。”
“你想啊，那些部门工作的人员，不仅总是需要熬夜，还动不动会与人结仇。”
“所以我就准备，向他们去推广咱们往生堂的包接包送服务。”
李无尘听到这儿，插嘴问了一句：
“什么是包接包送？”
“就是我们负责替他们收尸，再给他们送葬。”
“哦。”李无尘点了点头，“接下来呢？”
“结果真有人过来寻仇！那死相...啧...太惨了。”
原来是被这些给吓到了。
李无尘无声笑了笑，心想这干丧葬的居然还怕死人？
可还未等他出声调侃，胡桃就紧接着说道：
“太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给那人推广业务呢。”
“我合同都掏出来了，想上去看看那人还有没有气，按个手印就能定下来的事，结果差点被千岩军给抓起来。”
“...咳咳。”李无尘本来在喝茶，结果差点没被呛死。
他锤了捶胸口，喘着气儿问道：
“行凶者呢？”
“不知道。”胡桃摇了摇头，“不过目击者挺多的，估计明天画像就会被贴出来。”
“你不是在场吗？”
“离那么远，鬼才看得清！不然我也不会来不及上去推销业务了。”
“不过嘛...”胡桃仔细回想了一下，“天太暗了，看对方打扮，好像是个书生。”
书生？
“程曦？”
李无尘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赶忙捂住了嘴巴。
“不可能。”胡桃淡定的摆了摆手，“就他那小身板...你是没看到，当时那刀光差点没给我眼睛闪花！”
胡桃不说还好，“刀光”这两个字一出口，李无尘就直接确定了。
程曦...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还未等他思考，这个问题却是已经有人来替他解答了。
“堂主，那人又来了。”
堂仪敲了敲大堂门，在堂口说到。
“不理他，让他等着，我还要去换身衣服。”
胡桃话刚说完，李无尘就急忙开口拦住堂仪：
“让我过去吧。”
堂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胡桃点头后才低头说道：
“无尘公子跟我来吧。”
......
片刻之后，往生堂门口。
“程兄，别来无恙。”
“无尘兄。”
房檐下，程曦躬身回了一礼。
随后，他抬头重新说道：
“我是来请无尘兄履行约定的。”
“现在？”
程曦点了点头。
说实话，李无尘确实和胡桃说起过，今天会有一场葬礼需要安排。
但对方问起他当事人是谁？准备什么样的棺材？该以何种方式送葬之时，他却犯难了。
他当时答应的挺爽快的，可自己压根就是个门外汉，不懂这些。
所以一时之间，李无尘也只能去将胡桃喊出来帮忙。
“麻烦去给胡堂主通报一声。”
堂仪看向两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堂内。
“多谢。”
程曦道谢一声，随后感慨道：
“能认识无尘兄，是我人生中一大幸事。”
李无尘在门前的台阶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忙开口问道：
“程兄为什么...”
他话还没问出口，却听见巷尾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犯人就在此处！速速前去拿下！”
走在前方之人大手一挥，几名千岩军便立马提着长枪就要上前。
统领交代过他们，贼人功夫不浅，万万不可留手。
可几人还未走近...
叮！
一杆褐金色的长枪直插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何人如此大胆？敢阻拦千岩军捉拿犯人！”
李无尘缓缓从台阶上站起，立在堂口朗声说道：
“在下李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