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时候，他早就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那种腌脏事。或者他即使想干涉，却根本动不了。
这也解释了当初那些照片的由来，为何每一张照片都只有手部和身体的特写，除了有一张模糊的他的侧颜外，关于女生的脸，却从来没有出过镜。
根本就是因为，那只是摆拍而已。
如果那时候他是清醒状态，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里，涂玺一阵后悔与心痛。那时候他到底忍受了多少痛苦啊，不仅有身体上的创伤，还有来自于她心灵上的痛。
多么痛的领悟啊。
那时候她只顾着伤心难过了，连着打了几十个电话没人接，又看到那样火辣辣的照片后，她稀里糊涂的就信了。
她也有自己的小骄傲啊，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焦头烂额之际，他大哥还逼迫她做出那种恶心的选择。六神无主之下，收到那种图片，涉世不深的她很容易就受人唆使，昏了头，还以为他真的背叛了她。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
对面人的呼吸声里是难掩的粗重，和从前的清浅呼吸截然不同。想来他腾出只手来接电话，一定是很勉强的。
涂玺吸了吸鼻子，决定快刀斩乱麻。
“四哥。”
“嗯，我在，丫头。”
男人声色淡淡，虽竭力掩饰，但还是被涂玺察觉出了那丝颤抖。
“四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
涂玺哽咽地说。
从前都是他各种迁就她，即使偶尔有一丢丢不愉快，也总是他想尽办法去哄她，却从不厌烦。想来他以前对她太好了，根本不舍得让她接触那些人性的险恶。
后来啊……
很多事情是一瞬间想明白的，付出不能是一个人一味的，而应该是相互的。
如今就让她角色互换，主动些吧。
“好，”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那，你回头。”
泪眼婆娑中，涂玺回过头，然后惊喜的发现，他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踟蹰不前。虽身躯微弯，却努力将背脊挺得笔直。
一双拐杖被夹在胳膊下，眼眶通红，朝她微微艰难的招了招手。
“丫头。”
“四哥。”
辨认出那人的身形后，眼泪喷涌而出，涂玺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将徐怀瑾扑了满怀。然后一头扎在他怀里，放声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一年多的委屈通通用眼泪宣泄出来。
哭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涂玺艰难的抬起头，扶着徐怀瑾往长凳走去。
“四哥，你坐。”
徐怀瑾点点头，任由涂玺拉着他，强忍着双腿的痛，慢慢往前挪。
如梦似幻，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谢天谢地。
得知四哥的目的地是京东路时，几乎是立刻，涂玺就猜到了他想去哪里。
桐华苑，她的新家。
因为失去过，所以更懂得珍惜。这一次，涂玺决定更大胆一些。所以，她直接问出了口：“四哥，你是要去找我么。”
徐怀瑾笑着摸了摸涂玺的发顶，温柔地说：“是，也不是。我确实知道你搬新家了，但却不知道你几时会回来。自从我醒来开始复健后，每天从东正走到桐华苑，这已经成了……”
涂玺并不知道四哥醒来多久了，只听到自我醒来后，喉头发紧，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就这么寥寥几句带过去了？
“傻丫头，别哭了，我心疼。”徐怀瑾也眼含热泪，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涂玺揽入怀里，担忧的说。
可涂玺偏不，她知道，如果这次不把话说清楚，余生还长，这件事以后很可能还会成为心底的刺，时不时出来冒个泡，膈应得很。
她坚持要问，徐怀瑾没办法，只得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这一年多来他的身体状况。原来他不是出车祸了，而是莫名其妙的就晕倒了。
然后，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神志不清，就连呼吸都是极轻的。发病时，他正在省城谈生意。徐家并不缺钱，为了保障更好的医疗质量，发病没多久他就被转到了省城最好的医院。
当然也是可以去首都的，事实上也确实去了首都。奈何首都最有名的医院给出的诊断也是一样的，同样是一切正常，却不知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相比之下，首都实在是太大太不方便了，一切都不太熟。所以他很快又连人带床被转回了省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每天打着点滴维持着生命。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又到底醒不醒得过来。
几乎是立刻，涂玺就知道了当初徐家大哥那场针对她的骗局为何会这么成功了。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怎么可能睁开眼看手机，所以手机自然也就无人接听了。
至于那些亲密的照片，身处徐家大哥的地盘，他人又昏迷着。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动物一样，怎么拍，拍什么，还不是人家说了算的？
她当初实在是太草率了。
据说老爷子几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岁，直接从办退休提前进入颐养天年的状态了。这期间，徐家的大半产业顺理成章的落入徐志清手里，再也无人能和他争锋。
小儿子生死不知，老爷子对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转而攥紧手里的佛珠，愈发虔诚的求神问佛，不问世事起来。
大半年过去了，就连老爷子都默认了他不会醒来时，他却突然有了些许意识，偶尔能动动手指了。只是除此之下，并没有太大进展，但这也足以让医生重拾信心了。
虽然完全恢复意识，他又花了三个月，可也已经称得上是医学奇迹了。从前他各项生命指标都正常，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呼吸是有的，所以生命支持不能停。
每天的点滴变化不大，各项指标也都平稳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医疗手段，人却突然醒了。不是奇迹是什么，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根本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所有人都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