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话题直接一转，仿佛得了什么绝妙好处似的凑近沈若棠耳朵，神秘兮兮地说：“那你也不一定非要到了昆仑山再考虑良人呀！”
“你瞧瞧你救回来的这位公子，不是一表人才吗？娘亲可打听过了，这公子年岁虽是大了些，有近十九了，可他尚未婚配啊！而且他还说了，他家里人也不在意他选什么媳妇，门楣低也没事——这听着有些假，哪有不在意媳妇出身的家庭啊。”
姜氏滔滔不绝说着，一面又猜测起来，“所以我觉着他一定是看出了娘的意思，故意给你台阶下呢，现在这么善解人意的少年郎可不多见哪！”
一番话说得沈若棠头昏脑胀的，只来得及捕捉住几个关键词，心里不禁吐槽。
若是按兄长所猜测的那样，江晏是八皇子，那他说得可一点不错。
八皇子本就不受圣上看好，前面还有数个哥哥，众人各自提防忌惮，只要门楣够低，哪会在意他娶哪个？
即便他是要娶个商户女，他那些兄长都得力排众议替他答应下来！
这可不是台阶不台阶的问题，人家纯粹就是实诚而已，谁料到自家娘亲这里彻底变了味。
沈若棠属实是无话可说，只得头疼地听姜氏支了半天的瞎招，最后才终于想到一句：“娘，你忘了二丫了？我要再成了亲，她怎么办？”
这句果然绝杀，姜氏话音戛然而止，睁着眼硬是想了半天也没辩解出半个字。
从前履行世子婚约，尚书府尚在，姜氏也有娘家家底支撑，帮忙养个女儿自是不在话下。
但如今大不一样，尚书府全府流放，包括姜氏在内，几个人都能称得上是沈若棠的“累赘”，况且二丫眉眼本就与沈若棠相似，以后越发长开了哪还了得。
不说谁会觉得“妹妹”眉眼酷似姐姐是正常，就单说沈尚书，谁会信姜氏给而立之年的沈尚书添了个女儿哪？
所以无论如何想，这几乎是瞒不下去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姜氏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让二丫唤自己一声娘亲。
当然，沈若棠就更过不去那道坎了，她前世就有此一遭，但是世子从没提过。
所以她那可怜女儿如何了呢？想想二丫刚出发就发烧的情形来说，怕是根本撑不过月余。
姜氏不禁也叹口气，果然安静下来。
两人再不多说，沈若棠偏头瞧着身旁一只手拉她、一只手拉江晏的二丫，即便不理解这是什么想法，但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功于二丫想爹了。
可她爹……沈若棠恍惚了一瞬，几乎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整个人茫然而呆滞。
直到一只小小的手推了推她。
沈若棠清醒过来，一眼瞧见二丫，小姑娘歪歪圆圆脑袋，可可爱爱地瞧着她，她还太小，也不喜欢说话，沈若棠曾担心是不是发育有什么问题，还好姜氏也跟她说过这是正常的。
只是沈若棠一想起来这事还是忍不住会逗她说话，觉得两岁时再开口实在是太晚了些。
于是这次她也一贯拿出个拨浪鼓来，在二丫面前轻轻晃晃，一面引诱着：“啊——叫娘亲。”
二丫懵懵懂懂地看着，眼珠追着拨浪鼓的珠子转，一面“咿呀”开口，但后面那句始终都出不来。
沈若棠摇摇头，也没多为难她，只是有些失落地将拨浪鼓塞进二丫手里，看着她咿呀叫着，手里摆弄着拨浪鼓，仿佛很开心的模样才叹口气。
只是这一松懈下来，她却注意到旁边有一道眼神，抬眼正对上江晏，眼神似乎有些惊奇。
沈若棠眸色坦然，甚至有意挑了挑眉，即便没有开口，也足以见得她并不介意此事被他知晓。
如此想着，江晏不由也瞧了一眼二丫。
在两人共同注视下，乖乖小孩很快玩累了，她小小打了个哈欠，左右看看，最后还是选择松了抱着江晏的那只手，转而缩进沈若棠怀里。
沈若棠从旁边拿过一条毯子将二丫牢牢裹住，一面整理着姿势让她更轻松躺着。
这些天来有姜氏教导，本来对照顾小孩一无所知的沈若棠也学到不少。
她现在完全可以在不打扰到二丫睡眠的情况下为她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大概也能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等沈若棠弄好这一切，却发现江晏眼神还停在二丫身上，仿佛很惋惜的模样。
她一时不由好笑，暗说我可是她亲生娘亲，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抢闺女。
她手下更紧了紧，一面挑衅地看了一眼江晏。
江晏明显愣了下，瞧了她几眼，唇角竟不自觉露出笑意，惹得沈若棠也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刚刚下意识的举动有多么幼稚。
她匆匆移开眼神，面上竟无端有些发烫，又怕姜氏瞧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只好低着头。
可身侧的视线依旧存在。
江晏实在是觉得这姑娘颇有意思，他本确实是有些惋惜，虽从前并不喜欢小孩，可二丫独是个意外，这孩子年岁不大却异常可爱，仿佛知道是谁冒险特意救了她似的，每每都乖乖依偎在他身侧。
所以看见她两者之间还是选了沈若棠，有些可惜倒也正常，偏偏这沈姑娘就很有意思。
分明还是未嫁少女，却能教二丫唤她娘亲；分明跟二丫也没什么关系，偏偏独占欲如此之强。
甚至还同他争起来了。
江晏弯弯唇角，眼中几分笑意浅淡，瞧着沈若棠似乎害羞了的模样，笑意不禁更深几分。
一番小插曲下来，沈若棠自是又不好意思再问起江晏底细。
到了白日，她反复思索昨夜经历，心中再次暗恨，心道自己脸皮未免太薄，江晏已经在队伍里呆了这么许久，再待下去都要跟着她去昆仑山了。
即便八皇子不受重视，但也不能如此荒谬吧，难不成他们之前猜测都是错的？
这可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另一方面，也不是沈若棠找不到机会开口，而是错过那几日悠闲，路上很快又是状况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