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

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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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棠棠养小白脸儿,带着定情信物找上门的俊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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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俏郎君?

明棠平素里都深居简出的,鲜少与外头的人打交道,她认得的俊俏郎君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院子里还藏了一个沈鹤然,如今竟有俊俏郎君来寻她?

这倒新鲜。

明棠先不着急应,仔细地看了一番那报信的丫头,认出她确实是在门房当值的小使女,并不是老夫人的人故意来拿她寻开心,大抵是当真有人来寻她,便问:“长什么模样的?可说了是哪家的郎君?”

那丫头转转眼睛,脸上便红了一层:“奴婢没读过书,哪知道怎么形容长什么模样?和大家一样,两条眉毛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只是生得格外好看一些。”

明堂知道她年纪小,又没读过书,讲不清楚也是正当,只是目光稍稍往她身上一落,那小丫头又连忙解释起来:“但自然是没有三郎君生得好看,可惜奴婢也说不明白。他也没说自己是出身哪家的,只是给了奴婢一枚这个,好似是什么信物。”

说着,这小丫头就从袖中取出一枚红绳穿着的兔子玉佩来,双手捧到明棠面前。

明棠打量了一眼,见那玉佩的成色一般,但是瞧上去很有几分野趣,是个活灵活现的模样,也确实是有几分眼熟。

但那几分眼熟也不多,不足以叫她想起谁来,更何况那兔子模样随处可见,也不知是这究竟是这玉佩眼熟,抑或者是这纹样图案眼熟,明棠着实没甚大印象了。

那人又不曾自报家门,捧着这样一枚兔子玉佩就来见她,那算什么事儿?

明棠不愿见,便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不见了罢。你同他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客。”

明棠可不知这天上掉下来的俊俏郎君是冲着什么来的,她是有几分爱俏,但也不是什么俊俏郎君都能入她的眼的。

再说了,这般不知从哪儿来的人,保不齐是抱着什么阴谋诡计来的,又何必见他?

那丫头却好似并不意外,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还真是巧了,那郎君方才就同奴婢说,猜到三郎君恐怕不见,只说若是郎君不见也不必为难,日后自有相见时。”

明棠闻言,不由得有些皱眉——日后自有相见时?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何方来客?

那丫头说完了报信的事儿,匆匆一福身,就要带着消息回去将那来访的人打发出去。

明棠难得见这明府中有人乐意来给她报信还不存别的目的,便叫鸣琴赏了一吊钱给她。

小丫头高高兴兴地带着赏钱下去了。

鸣琴也是啧啧称奇:“真是难得,这府里还有下人眼里有我们小郎。”

双采正扫了院子里头的落叶,听见这一句,往外头看了一眼,便笑着说道:“这小丫头奴婢认得,是三夫人院子里头的媛慧,她是三夫人陪房的幺女,前些日子她的老母亲求到三夫人面前,让三夫人给她寻个差事,夫人便将她放在门房去,专迎女客,不知今日怎么迎了男客。”

听她说起这小丫头是三夫人身边的人,明棠有些意外,心中略略想了想,便道:“这小丫头瞧着心眼纯净,倒可与她往来一二,一会儿你找鸣琴拿些银子,便算是赏给你与她同用的了。”

双采知道这话的言下之意,笑着点了点头,唇边绽出一个甜甜的酒窝来。

拾月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捧着个药匣,听得这一句话,又见双采满脸的容光焕发,知道她心里的心思,忍不住打趣她:“果然还是你懂得多些,这院子里头的人谁都认得,咱们在这项上谁也比不上你。你有这般本事,小郎君可不能把你放出去,必得将你留在院子里头。”

双采脸上浮现一层薄红,嗔怪地看她一眼:“拾月姐姐惯会说笑的,哪有的事儿。”

她红着张脸又匆匆忙忙的走了,瞧着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滋味,拾月哈哈笑着将药匣带回去安置,只留下明棠鸣琴二人站在原处继续说话。

鸣琴看着她二人的背影,面上的笑意之中微微掺杂了几丝担忧:“……有一桩事情,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之间又何必讲这些繁文缛节,你若有想说的,径直告诉我就是。”

“那奴婢便斗胆说了。”鸣琴叹了口气,压低了嗓子:“也许小郎情窦未开,不知情愁滋味,但奴婢如今年纪也大了,算是能看明白些这些小丫头心里在想着什么,双采恐怕对您……”

明棠抿了抿唇角,有些无奈:“此事我亦有所察觉,拾月恐怕也晓得——她,太明显了。”

她确实早就知道。

只是双采身份特殊,同她说开反而不好,总归如今也不过情分淡淡,明棠便想着日后离了,时间久了便自然消弭。

而鸣琴也是叹息:“她年纪小,恐怕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她如今这样忠心耿耿,保不齐也有几分是因此缘故。可小郎总不能将她收到身边,奴婢总担心她……日后会不会踏错路?”

鸣琴与双采也算是相处了这些个月,说不上多么情谊深重,倒也觉得她确实是个实心眼的温柔丫头。

她有心思,一心为了小郎做事固然好,只是明棠是女儿身,又怎能接纳她的心意?

明棠却道:“她在我们这也呆不了多久了。”

这话有几分意味深长,鸣琴微微有些吃惊:“小郎不要双采了么?”

明棠一笑:“她有她的大运道,从我将她收到自己院中来伺候的这一刻,我便晓得她不过只是在我院中暂住罢了。

她在我这儿也呆不长久了,只是她确实忠心,也该有些赏赐。回头你瞧瞧库房之中有没有什么能赏给她的,不拘价值几何,你瞧瞧好的,多拿些给她,也算是缘分尽了的心意。”

鸣琴自然依令而去,此话不多提。

却说那小丫头媛慧带了明棠给的赏钱,欢欢喜喜的一路跑到门房去。

平素里门房要做的事情甚多,也是那些门房小伙子们知道三郎君明棠不大受宠,上头的人大多不给她面子,都不大乐意往潇湘阁来打交道。

今日这事儿本是旁人接的,那人不愿意动弹,便将差事丢到媛慧身上去,撵她这个年纪小的丫头来报信。

只是他们恐怕都没想到会媛慧得了赏赐,一吊钱算不上多,总聊胜于无;

更何况如今在腊月里,再有几日就是除夕,得赏赐也是个好彩头,不禁都目露艳羡。

如今是三夫人当家,三夫人不似高老夫人一般一味重用自己人,门房里头都是些机灵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从下头人里提拔上来的,也不像从前一般尽叫里头的人捞油水,管的甚严,没甚收入。

这起子人原本听着要来门房做事,个个都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了,原先高老夫人的陪房在门房,那可是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却没想到如今门房没甚油水可捞,有时候迎来送往的做得不周全,还要被扣工钱,哪里比得上在主子们身边伺候的,时不时得些赏钱,颇有些怨声载道。

其中有个小子与这媛慧颇熟悉些,因想从她手里讨两个子儿来花花,故意上去同她说话。

媛慧被他扰得烦不胜烦,忍不住摘下两个铜板来往他手里一塞:“好了,你可别来烦我了,三郎君吩咐我有事情做,我要出去打发那人回去,你少来缠着我,和苍蝇一样叫人讨厌。”

那小子得了两个铜板,也不贪多,笑嘻嘻的往怀里一揣,跟着她一块往外走,一边随口说道:“要我说,这一趟你都不必多走的,三郎君平素里在院子里都不大走动,更别提与外人往来。

再说了,三郎君一个从乡下回来的,能认得京中什么人?那人穿着也不大富裕,定然不是什么正经士族之后,何必给他什么脸色!保不齐是来碰瓷儿的。”

媛慧听不得,要与他反唇相讥:“你就知道不是?那人也带了玉佩来的,说不定当真是信物。”

那小子就嗤笑一声,很是不屑:“信物?你可别说,如今府中有人同我说,三郎君有断袖之癖,那玩意儿说不定是个定情信物。”

媛慧实心眼子,说话也耿直,当即啐他一口:“你少放你老娘的屁!下头的人吃醉了酒胡言乱语,你也跟着一同说狗屁话儿?”

他被骂了,也有几分火气,忍不住争辩起来:“怎么不可能?下头传的真真儿的,说亲眼瞧见三郎君在院子里藏了个俊俏小郎君,是从温泉庄子上带回来的,好吃好喝地供着,什么事情也不做。若非是养的小白脸儿,怎么白养个人在院子里,还不准旁人来看?”

“这左一个俊俏郎君的,右一个俊俏郎君的,怕不就是三郎君在乡下的时候留的风流债,如今拿着定情信物找上门来了。乡下来的东西,也难怪这样穷酸,出手都没有打赏!”

这话说的还当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媛慧也被他说的有些怀疑。

但想起方才明棠赏钱的模样,她又觉得不可信了,虽从道理上反驳不了他,却也忍不住斥责:“少说屁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就不信罢,只是你既如今拿了赏钱,那所谓的玉佩,你也昧下就是,虽瞧着不值几个钱,但也能换些零嘴吃吃。

横竖三郎君也不愿意见他,你不管他,叫他在那多站一会儿,他便知道没人搭理他,自个儿就会走了,何必自己去吹这个北风呢?”

媛慧瞪圆了眼睛,忍不住骂他:“你们门房平素里就是这样干事的,也难怪有时旁人外头都骂咱们倨傲!不过就是前后跑一趟的功夫问问也就是了,若我不去,我怎能得这一吊赏钱?”

那门房小子便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瓜子,自己边吃边吐出一块皮儿,翻了个大白眼:“也只是你太实心眼了!我都已经说了,那人瞧着如此穷酸,打赏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什么能出人头地的样子,你去帮他报信,巴结他又有何用处?

再说了,如今这门房里头一点油水都捞不着,哪像从前老夫人用人的时候,这门房管着迎来送往,自个儿兜里赚的足足的。

咱们在这儿一日三餐,用些冷饭冷菜,又没甚好东西,零钱也掏不出来几个,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再不想法子多弄些钱,今年过年都吃老本儿!”

“不跟你说,跟你说不来一句话!你们总是这样做事,总有一只要吃亏倒大霉的,别时候怪我没提醒你!”

媛慧与他这样说着,一路拌嘴,没料两人已经走到门前。

那郎君还正在廊下站着,面上的神情堪称温润如玉。

媛慧确实没说错,这小郎君看着不过弱冠的模样,生得虽不算顶好,却像是一块有待打磨的璞玉,有些温润的珠光谣谣,瞧着很是如沐春风。

尤其是这小郎君生了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好似含着笑容,叫人心神乱荡。

不过也诚如那门房小子所言,他身上穿着的衣裳着实是有些发旧了,有的地方瞧着甚至打了一两个补丁,洗的都褪了色,看上去当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只是当下媛慧也没心思去欣赏这郎君生的什么模样,方才二人一路走过来,一路上说了这些话,声音可不算小。

媛慧不知道方才二人的谈话叫这人听去多少,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心虚。

尤其是身边的门房小子如此看不起他,言语之间多有轻贱之意,见这郎君如此儒雅随和,更觉得多有几份冒犯。

不过那郎君面上的神色并未改变,见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问道:“三郎君可是不见?”

媛慧年纪虽然小,也知道明棠不见这话不能直接放在面上说,只是有些歉意地将怀中的兔子玉佩取出来还给他,一面说道:“奴婢是在门房伺候的,不在三郎君的院子里伺候,不知道我们三郎君原来今日已经病了。方才奴婢过去三郎君院子,才知道三郎君今日见不了客。”

那俊俏郎君的目光在兔子玉佩上微微停了那么一停,听她这样说起,面上也是有几分遗憾之色,但也没有再多纠缠:“既然如此,那我下回再来就是。”

他带着那个兔子玉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就这般走了。

媛慧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一身的温文尔雅,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上有些不得劲,好像有一双眼睛不知在哪这样看着她,让她觉得身上不痛快。

她看的时间有些长了,那门房小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大声说道:“你瞧他做什么?你看他那窝囊穷酸模样,一看就是出身低贱卑微之人,你虽是咱们府里头的家生子,也算是三夫人陪房的女郎,若是你肯,府中这些下人都随你挑就是,你还看他做什么?难不成被他那副皮囊给骗去了?皮囊可不能当饭吃!”

这话说的,声音极大,尤其是当下没几个人往来,周围空荡荡的,这话远远地传了出去,那郎君必然能够听见。

不过那俊俏郎君的背影也只是微微一停,没有多说,又继续走了。

他的脊背停得笔直,媛慧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烦躁,推他一把:“你这张嘴总是说些不中听的东西,我受不了你了,你日后不要跟我一块来往。天天赖在我身边,总是说这些没用的话,反倒惹得旁人觉得我同你想的也一样似的,我可没想你这么想,你走开。”

媛慧当真是有几分生气了,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却不想那小子脸皮也厚,就这样跟了上去,一路笑嘻嘻地跟着她走:“这就生气了,别走啊!”

对诸人而言,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众人谁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夜里入夜又过一日之后,第二日反而传出噩耗来。

明棠知道的时候,正是奉命去寻媛慧吃茶说话的双采跑进来,脸上尚有几分苍白之色:“小郎,出事儿了。”

明棠看她着实有几分惊吓,便知当真出了事,心中一紧,说道:“不必着急,你慢慢说。就是大事,也不必弄得自己这样焦灼。”

“外头,外头死人了!”

死人了?

怎么好端端的外头死了人?

死的谁,又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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