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说道：“我以为这件事你知道。”
“我知道？”林无清重复了一声，眼神落在熟睡的苏苏身上，低喃道，“我是应该知道。”
他无所不知，可偏偏，他不知道原来她叫程苏苏。
不知道她随程柔姓。
“当初，程柔为什么要生下她？”林无清再次开口问道。
林越温沉默了两秒，反问道：“这重要吗？”
他的眼神落在苏苏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原因重要吗？”
“现在她是我们的宝贝。”
林无清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看来你也不知道。”
林越温没有反驳他的话。
林无清也没再开口，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苏苏身上，浅棕色的眸子里是罕见的平静与温柔。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思考了些什么。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苏苏偶尔发出的梦呓。
“小哥哥……”
苏苏又入梦了。
梦境将她拖拽，拽到了这逼仄的小黑屋里。
苏苏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窝在角落里的陆子尘。
“小哥哥。”她叫了一声。
原本将头埋在双腿间的少年猛然抬起头来，他直勾勾地看着苏苏，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升起一道细微的光来。
“苏苏。”他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艰难又晦涩。
但苏苏还是懂了。
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跑到了陆子尘身边。
她学着陆子尘的样子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微微仰头看着他。
“小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呀？”她好奇地问道。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陆子尘的衣袖，刚一伸手，她就看到了自己掌心细密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
“咦？”她轻咦一声，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陆子尘也注意到了她掌心的伤口，他皱了皱眉，主动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摊开，另一只手轻触了一下她的掌心。
“疼？”他问道。
苏苏摇摇头，“不疼。”
好奇怪，竟然不疼耶！
苏苏眨了眨眼睛，自己也伸出手戳了戳，力道还比陆子尘大一些。
但还是没有疼痛感。
陆子尘听到苏苏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黯了黯。
黑暗的空间中，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苏苏一眨眼的功夫，灰暗又潮湿的小房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木桌成了由绷带组成的绷带桌，旁边由纸板和木板搭成的小床也变成了白色的绷带。
整个房间仿佛都成了绷带的房间，只有放在角落里的一瓶水变成了消毒酒精。
陆子尘将那瓶消毒酒精拿了过来，扯下一旁的绷带，一点点的蘸着酒精给苏苏的掌心消毒。
绷带和酒精是停留在他记忆中的处理伤口的方式，所以这满屋子，便成了白色绷带的天堂。
房间突然就变得亮堂起来，唯有陆子尘身上，总是黑沉沉的。
他身上好像总环绕着阴影，如今随着他为苏苏处理伤口的动作，那一片阴影也落在了苏苏身上。
苏苏似有所感，认真地盯着陆子尘。
“小哥哥，你不开心吗？”她问道。
陆子尘低低应了一声“嗯”。
沉默了两秒，他又说道：“你受伤了。”
苏苏认真地想了想，“我应该是被大蛇蛇吓到了。”
“大蛇？”陆子尘重复了一句，漆黑的瞳孔里划过一抹杀意，“杀了它。”
苏苏握住陆子尘的手，一本正经地摇头，“大蛇蛇很大很大的！”
她比划了一下，又重新握住了陆子尘的手说道：“比小哥哥大好多好多。”
陆子尘感觉到从指尖处传来的温暖，垂着眸，指尖按在了苏苏的手背上，语气也十分认真。
“我会变强。”
他会变得很强很强。
苏苏“嗯嗯”点头，“我相信小哥哥！”
“我也会变强的！”
陆子尘一点点地帮苏苏的掌心消着毒，最后又用绷带将她的手掌完全缠上，粗暴又简单，却又那般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他低下头来，对着苏苏的掌心吹了吹，认真又紧张，“不疼。”
苏苏是真的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她也很诚实的说道：“不疼的。”
她拍了拍陆子尘的手，安慰道：“小哥哥不要不开心。”
“嗯。”陆子尘低低地应着她的话。
苏苏握着他的手，一边吸收着他身上的负面情绪一边跟他说着今天的见闻。
“我和虎虎他们本来打算探险金矿的！”
“但中途迷路了。”
说到遇到那条黑蛇的时候，苏苏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
“我有很勇敢地挡在虎虎和兔兔前面哦！”
她是勇敢的小孩，才不是妈妈口中的弱者。
陆子尘也很给面子的应和道：“很厉害。”
对于他的夸奖，苏苏果然很勇敢，她越发兴奋地讲了起来。
陆子尘静静的听着，直到苏苏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他指尖一颤，下意识想要握住什么，可指尖所触之处，是一片冰冷。
苏苏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了。
这满是白色绷带的小屋里，顷刻间就又恢复成了它原本的模样。
阴暗潮湿，狭窄逼仄。
陆子尘缓缓垂下眸来，双腿并拢，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双腿之间。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
苏苏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时还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又偏过头去，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大哥哥和三哥哥。
“大哥哥。”
“三哥哥。”
苏苏乖乖软软地叫了一声。
林无清率先有了反应，他抬手揉了揉苏苏的小脑袋，声音是罕见的温柔。
“给你请了假，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
经他这么一提醒，苏苏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连忙问道：“虎虎和兔兔呢？”
“回家了。”林越温在旁边很有存在感的说道。
苏苏这才放心下来，她坐了起来，低下头来，小小声的说道：“大哥哥，三哥哥，我错了。”
对于小家伙的道歉，林越温和林无清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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