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清难得感到了一丝疑惑。
致幻剂的效果他最清楚，在致幻剂的作用下，使用者会见到心目中最想见到的人。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最”就代表着只有一个。
而这“一个”，往往就是一些人的弱点。
林无清原本以为小家伙最在乎的人是林恩那老头子，毕竟她一个叫的人便是他，但这个名字还没在小家伙的嘴里停留两秒，便又换了林越温。
接着又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小家伙的嘴里蹦出来，说得快，消失得也快。
真是……一个贪心的小家伙。
林无清低笑一声，长腿一迈，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皮鞋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了富有节奏感却又让人心底生寒的声音。
苏苏也听到了脚步声，她寻声看了过去，黑暗之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影来。
她歪了歪头，借着微弱的阳光，看清了眼前之人。
“三哥哥？”
她不抱什么希望地喊了一声。
本来以为还会像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回应，甚至三哥哥的身影也会很快消失，但这一次，眼前的身影却站定了。
苏苏就看着三哥哥停下了脚步，视线好像落在了自己身上。
外面阳光正好，但只有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勉强映出了林无清的身影，但那一点点也只是落在他的身后，微弱的光并不会让黑暗多了几分温暖，反而因为这光影交错又斑驳，让林无清本身好像成了那暗光。
光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暗色，也让苏苏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迷茫了。
她还有些没搞清楚，这里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致幻剂作用于她小小的身体里，在林无清想象不到的地方，发挥着作用。
苏苏的小脸隐隐多了几分苍白，但因为光实在是太昏暗了，林无清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的视线的确落在了苏苏身上，但也不完全落在她身上。
他分了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苏苏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三哥哥，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手。
手刚伸到半空中，林无清突然开口说话了。
“此时此刻，你最想见到谁？”
苏苏眨了眨眼，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对于小家伙来说实在是有些难，毕竟对于她来说，每个人都是想见的。
爸爸妈妈，三个哥哥，还有干爹爹好叔叔，甚至是小花花，都是她想要见的。
小梦魇如此珍惜她所遇到的每个人，所以面对三哥哥此时提出来的问题，苏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无清也很有耐心，他静静地看着苏苏，等待着她的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苏仰着小脑袋，乖乖回道：“妈妈。”
妈妈是她还未在现实里见到的家人，梦里的妈妈和爸爸给她看的照片有一点点不同，小家伙也不知道哪个究竟才是真正的妈妈。
所以真要说现在最想要见到什么人，那一定是妈妈了！
林无清听着这个答案，眉头轻蹙了一下。
他很少会因为外界的事情影响心情，世界仿佛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想，便能轻易翻天覆地，这种轻易掌控他人的命运让他多多少少对整个世界有些无聊。
无聊是他大部分时的状态和心情，但现在，在这沉闷的无聊之中，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最想见妈妈？”
他重复了苏苏的话，看似是重复，实际上却更像是追问。
很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
可惜苏苏并没有察觉到林无清真正的心情，她只诚实地点头应道：“嗯嗯，想见妈妈！”
她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无清。
“三哥哥能带我去见妈妈吗？”
林无清：……
“不行。”他声音带着几分凉意。
苏苏小脸一垮，小嘴巴一瘪，“那三哥哥你能带我去见谁呀？”
“谁都不能见。”林无清的声音听上去更冷了。
听到这话，苏苏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有点疼。”她小小声地说道。
林无清垂眸，“疼？”
“不让你见你妈妈你就心脏疼？”
林无清缓缓蹲下来，大手撑在膝盖处，漫不经心地垂着。
“这么想见你妈妈？”
苏苏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
“想见妈妈。”
她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
“但疼疼和妈妈无关。”
她才不是脆弱的小孩，才不会因为见不到妈妈而哭哭。
她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苏苏强撑着身子，倔强又带着几分固执，“不见妈妈了。”
林无清眼神落在苏苏的心口处，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快速划过，但他还未捕捉到它，眼前的小家伙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想见三哥哥。”
她伸出小手来，想要去抓住三哥哥的手。
但两人间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她显然不能一抬手就摸到三哥哥。
她只能往前走，小短腿踏在冰冷的地面，原本不长的距离此时在苏苏看来却好长好长。
身体好像变重了。
苏苏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三哥哥。
她仔细思考了两秒，又开口道：“三哥哥，你会消失吗？”
像刚才一样消失。
“不会。”林无清嘴角似乎有了一抹笑意，“我不会消失。”
苏苏听到这话，这才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
虽然脚脚好像很重很重，但她想要多靠近三哥哥一些，便努力地抬起脚脚往前走。
林无清没有动，他就那么看着小家伙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
她的每一步都踏得很重，有点不正常的重。
刚才那奇怪的念头又在心头升起，林无清下意识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可他会忽略什么呢？
自负如他，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忽略了什么，于是那隐隐作祟的念头便重重地压在心底。
直到苏苏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小手，一把抱住了他的大手。
“三哥哥。”
苏苏的声音带着虚弱，脸色苍白的可怕。
“好疼。”
心脏好疼。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黑暗席卷而来，将她包围。
林无清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他总算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小家伙，有先天性心脏病！
脆弱的小身子在他面前缓缓倒下，林无清的手颤抖了一下，声音满是慌乱。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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