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她能够意识到，她八成是快要死了。
白水心将她带了进来，扔到这里的时候曾说过：
“但凡进了这地方的人，就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我倒要看看你的命究竟有多大？”
这会儿腕间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她的身体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阵阵的寒意往骨头缝里钻，冷的人心尖发颤。
明姝迷迷糊糊地想，她不能就这样等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意志促使着她从地方爬起来。
明姝睁开眼打量着四周，旷野，无尽的旷野。
看不见丝毫生命的迹象。
她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瓣，艰难地迈动步子。
不知道有了有多久，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体内所剩无几的力气也逐渐流失，可旷野还是望不见尽头。
明姝眼里浮现一丝绝望。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双腿犹如灌铅，明姝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朝旁边一歪。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远处有一抹黑影，正迅速朝她奔来。
……
司褚看到明姝的时候，脸色漆黑，双眸沉凝如水。
她的状态很是糟糕，脸色没有半点血色，唇瓣惨白，身体冰冷。
她倒在那里，像是没有生息一样。
司褚伸出的手忍不住颤抖，直接察觉到她微弱的气息，一颗心才放回了喉咙里。
他把人搂进怀里，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然而眼神在触及到明姝伤痕累累的手腕时，却蓦地涌现浓郁的杀机。
根据她的伤痕，不难想象她之前遭遇了什么。
司褚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臂，眼眶泛红，眼里如有实质的杀意在蔓延。
他必将那人千刀万剐，否则难泄心头之恨！
——
明姝是被热醒的。
她意识不清地睁开眼，一声痛呼从唇齿间溢出。
“醒了？”低哑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她微微愣住，仰头看过去。
司褚望着她，眉眼深邃，眼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留意到，他眼眶发红，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也冒了一些青黑色胡茬，像是很久没休息过的样子。
本是少年意气，如今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她呆呆睁着眼，一颗泪珠猝不及防从眼尾滚落下来，紧接着两颗，三颗……
她极少这样，也不说话，只安静地哭，这副模样却更叫人怜惜。
司褚喉尖滚了滚，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揽入怀里，力道很重，又极为克制，咬字很重：“别怕，我来了。”
明姝揪住他的衣襟，不再克制自己，哽咽出声：“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像是受惊的小兽，等待人安抚。
司褚喉咙发哑，心脏像是被一张细密的网包裹住，沉闷得厉害，喘不上气。
他用力的平复，眼眸深处尽是戾气，甚至唇间尝到了铁锈味儿，拍打着她后背的力道却异常温柔，低声哄她：“是我不好，来晚了。”
“姐姐，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明姝眼泪流的更凶，抽噎的动作不止，磕磕绊绊说着：“你，你犯规。”
司褚扶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语气郑重：“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不会有第二次，将她置于险境。
明姝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娇气地抱怨：“好疼的。”
司褚捧起她被包扎过的手腕，低头在上面落下一吻。
他鲜少这么真情流露，明姝愣了一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也，也没这么疼啦。”
他抬起眼睫，漆眸注视着她。
他说。
“在我面前，你可以放肆。”
明姝抽了抽鼻子：“其实还是很疼。”
她很怕疼的。
司褚耐心地望着她，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让你疼的人，我会让他疼上千倍万倍。”
明姝打了个寒颤，觉得这样的他让人害怕。
也，让人意外的心动。
她凑上前去，挤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拱了拱脑袋，软声撒娇：“阿褚，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司褚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好。”
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温柔一吻。
明姝撇了撇嘴不太满意：“这么敷衍。”
司褚唇角稍扬，眼神无奈：“你在发烧。”
她明显愣了愣：“难怪这么热。”
司褚将帕子沾湿了水搭在她额头上，又用芭蕉叶给她喂了一些水。
明姝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攒了些力气，抽空打量起了四周，他们明显是在一处山洞里。
“这是哪里？”
“荒山野岭。”
明姝抿了抿唇，想到什么，睁大了眼：“他们人呢？”
司褚眉头微蹙，“目前还没找到，我们一进来就走散了。”
明姝眼神闪过忧虑之色，司褚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好：“有空操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明姝抿嘴笑起来，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不是还有你吗？”
她这会儿倒是有了点精气神，不像最初那样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生机。
司褚眉间的折痕松了些：“你的伤先养养，他们那边无须担心。”
那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
明姝想了想，好像这里面最菜的就是她自己了，确实轮不到她来操心别人。
明姝索性把这些日子的遭遇和她说了一遍，也提了下那黑衣人。
司褚眸光冷冽，须臾敛了杀机：“一个杀人如麻的畜生罢了，竟然也妄想长生不老，呵。”
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明姝想了想：“对了，阿瑶呢？她本来和我一起的，后来我和她分开了。”
司褚有些不悦，她自己都这副模样了，还有空操心别人？
“她逃了出来，和我们遇见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你的行踪。”
明姝松了口气，活着就好。
她精神状态依旧很疲惫，司褚看出来了，便让她放心休息，明姝也不矫情，窝在他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他望着明姝即便是睡觉也不能展开的眉，掌心一阵刺痛，眸光越发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