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川很守约，在姜一宁发信息给他后，他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她，就连每天都发信息给她的顾老夫人也消停下来，想来顾老夫人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以为没有顾家人的打扰，她这几天的心情能好过些，却恰恰相反。
自从那晚回了江家，顾陌川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脑海中。
从初见时的害怕，到后面的纠缠嫌弃，再到最后的喜欢，将发生过一桩桩的事都过了一遍。
她恍然发现他们才相识不过短短的半年，却发生了许多难忘的事，连生离死别都经历了，现在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这两天夜里，姜一宁睡得十分不踏实，陷入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中顾陌川的脸和父亲的脸互相交替着，时而又闪现过顾家书房的情景，顾老爷子道歉的声音以及微驼的脊背模糊又时而清晰。
可到了早上醒来，她只能记住一个大概，连梦里是悲是喜都记不清。
姜一宁这两天在家里的状态，孟瑶看在眼里，在她回学校前，终是没忍住去找了她。
“笃笃。”孟瑶敲响姜一宁的房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A市这几天又开始降温，姜一宁在房间里收拾了几件厚衣服带去学校，看见孟瑶时，她还有些差异。
“妈，你怎么回来了？昨晚不是说想去泡温泉吗？这是泡完了？”
昨晚在饭桌上，孟瑶心血来潮般说要去泡温泉，姜一宁只让她好好享受，自己明显就是不会去。
可孟瑶这次提出的出行，本就是想带女儿出去放松心情，既然女儿不肯去，她自然就取消了。
“你不陪我，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孟瑶拿过姜一宁手中的袋子，又嘱咐说：“最近天冷，要带多些厚衣服，别冻感冒了。”
“嗯，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一宁上前揽住孟瑶的胳膊，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下。
“一宁啊！”孟瑶拍拍女儿的小手，欲言又止。
“嗯？”姜一宁从孟瑶肩上抬头，问：“怎么了？”
“你...”孟瑶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问出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妈妈看你这两天情绪不是很好。”
姜一宁听到这话明显一愣，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不过也是漏洞百出。
“你还想瞒着妈妈吗？”孟瑶蹙着眉头，眼神紧盯着女儿，一副你不肯说，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一宁深知瞒不下去，迟早都要告诉母亲，索性也不再拖下去了。
“妈，其实...”她垂下眼帘，手指紧了紧，轻声说道：“...我已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孟瑶心里一撼，显然不知道她已经想起，颤着声音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前出事之后，我就记起了。”说着，姜一宁伸手抱住母亲，闷声说：“妈，这些年你从没在我面前提起爸爸的事，是怕我想起来吧！对不起，我生病那些日子辛苦你了。”说到最后，姜一宁的声音变得哽咽。
提起往事，以前那些难熬辛苦的日子通通涌现回来，孟瑶的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不想在姜一宁面前表现得柔弱，孟瑶偷偷抹了抹眼泪，拍着她的背，说：“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天底下有哪个母亲照顾自己的孩子会嫌辛苦的，你也不用道歉，那个时候你是妈妈最后的希望，给了妈妈很大的勇气，才能让妈妈撑下去。”
孩子是孟瑶最后的希望，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姜一宁留在身边，她没有勇气活下去。
“因为我的病，您带我四处搬家，遭人冷眼，吃了很多苦。”记忆中周围鄙夷的目光又涌现起来。
“这算是什么苦，有你在身边，妈妈一点苦都感觉不到。”孟瑶又记起姜一宁小时候经常做噩梦被惊醒，脸色一变，满是担心地问：“你现在晚上还会做噩梦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孟瑶拉着她四处检查，姜一宁握住母亲的双手，安抚地说：“现在不会做噩梦了，身上也不会再觉得疼，您放心，没有小时候的病症了。”
姜一宁的手给了孟瑶很多的安全感，得知女儿没有再发作时，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女儿已经记起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一直都瞒着她，孟瑶有些不悦，语气中却没有责备。
“既然已经记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孟瑶也是心疼，她知道女儿小时候看见过不该看的场景，但她现在又不可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她父亲的不是。
孟瑶至今都有些怪姜一宁的父亲，如果他没有把年幼的女儿带去公司，女儿也不会遭罪，病了这么久。
姜一宁明白孟瑶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反而安慰着说：“没事的，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孟瑶叹了口气，疼惜地看向女儿的小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嘴里念叨着“遭罪”之类的话。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姜一宁的语气变得凝重，“是...与我父亲有关。”
“什么事？”
“您知道举报父亲公司的是谁吗？”
孟瑶的嘴角动了动，眼神轻瞥看向了另一边，手不自然地撩着耳边的发丝，有些结巴道：“怎...怎么问起这个了。”
母亲这个反应十分奇怪，聪明如姜一宁很快就想到什么，可又忍不住否认。
于是，她试探性的问：“您不知道吗？”
孟瑶却转移了话题，“时间也不早了，待会儿吃完饭了让陈伯送你回学校。”正说着，她站了起来，有些急切，“我现在就让陈伯准备准备。”
姜一宁朝着快出房门的背影说：“您知道是顾伯父对吗？”
这话说得肯定，一点迟疑也没有。
孟瑶顿住脚步，姜一宁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跟了上去，提出自己的疑问，道：“既然您知道了，为什么还会同意我跟顾陌川在一起？”
孟瑶没回答她，放在身侧的手却攥得紧紧地，而姜一宁站在她身后，在等着母亲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