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一片狼藉的王宫
“轰！”
就在那名王宫仆人还在蒙圈时，第二声巨大的爆炸声音传来，比之刚才的爆炸还要更加响亮，再次吓了他一跳。
仆人朝第二声巨响的方向看去，竟是王宫附近的都灵市政厅，那里已是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焰将整个市政大楼包裹于其中，隐约间能听到那边街道传来的尖叫声。
仆人当场吓出一身冷汗，还好王宫的爆炸规模没有市政厅那边的大，不然他在刚才就会和整个王宫一起被火海吞没。
在他暗自庆幸时，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廷侍卫叫骂着往宫殿大门口挤进去，王宫四面八方都是慌乱的脚步声，几乎所有人都被吓到魂飞魄散。
“快！快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像是大厅那里！该死！陛下就在里面！”
王宫内部的爆炸规模并不大，没有让宫殿像市政厅一样燃烧。如果炸的是别的房间，侍卫们断不会这般全部往宫殿挤去，然而爆炸的位置却偏偏是阿梅迪奥三世待的宴会大厅。
宫廷的女眷们聚集在宫门前，害怕还会有爆炸，没敢进去，揪着脸惊恐大喊大叫。
更远的凉亭廊桥处，国王的长子埃马努埃莱亲王慌慌张张跑过来，扯着嗓子大喊：“什么动静，怎么回事？”
一个女眷伸出纤细的手臂，焦急大喊：“王宫里面莫名其妙发生爆炸，大家都往里面赶呢！不知道里面的宾客什么情况，没有人跑出来……”
这名女眷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今晚主持晚宴的正是国王本人。宾客没有跑出来，也许代表意外爆炸造成的后果并不大，宾客们转移到了另外的房间。
但是还有另一个可能，也许里面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比如国王葬身于炸药之下，让所有宾客慌张失措，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如此剧烈的爆破，大厅正对着的那些玻璃被全部震碎，第一个猜测几乎不可能，埃马努埃莱面色一变，赶紧拨开人群，不顾可能会发生的第二次爆炸，奋力朝宫殿内部挤去。
罗德尼和胡德站在王宫花园喷泉旁边，注视着市政厅熊熊燃烧的大火，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勾起计谋得逞的笑容。
相比于必死的阿梅迪奥三世，他们更加关心都灵的那些精英文职人员，盼望他们能跟随亲爱的国王陛下一同上路。
废了这么大劲在都灵城中制造大量诡异的民房倒塌，让市长和主要官员在这些天加班加点，才能换来今晚让他们全部葬身火海的结果。
只要都灵的政务机构瘫痪，让撒丁王国的中枢混乱，罗德尼就能与提前收买的暗桩一起浑水摸鱼，慢慢达到操控撒丁王国的目的。
两位海军名将在宫殿外等了一会儿，直到王宫内部传来一阵阵悲鸣哭嚎，才动身前往宫殿。
那些女眷听到这些悲鸣，同样留下了眼泪，低声哭泣不休，用手帕擦着眼角，为死去的国王陛下悲伤哀悼。
罗德尼穿着军靴，踩在满地的玻璃碎快和残破瓷器，和胡德一起装作惊讶的样子，朝宴厅走去。
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各种奢华的物件被震碎在其间，装饰名画的相框掉落大理石台桌上被砸的粉碎，油画所绘的圣徒被玻璃片划出无可奈何的伤痕。
罗德尼走入宴厅，入耳就是一片混乱的哭声和被炸伤之人的求助哀嚎。
他们大部分人受到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多严重，更多是被爆炸产生的玻璃碎片划伤，倒霉一点的被掉落的水晶吊灯砸个正着，身上不仅被砸还被蜡烛烫伤，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叫声震得罗德尼耳朵疼，赶紧离那几个掉落的吊灯远一点。
这群意大利的城邦贵族，向来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疼痛，喊叫的比战舰上被炮弹炸掉肢体的水手更加凄凉。
几乎所有进入宴厅的宫廷侍卫都没有去理会这些受伤宾客的求助，他们或是站在台阶下，或是站在墙壁边，手足无措紧盯躺在王座前方的阿梅迪奥三世。
被紧急传唤来的几名宫廷医生蹲在地上，对国王做了几次毫无疑问没有任何效果的急救后，抬头结结巴巴说道：“陛、陛下……他当场被炸死……没救了，陛下驾崩了……”
埃马努埃莱亲王伏在台阶下，正对着国王尸体，悲伤痛哭。
“这一定是法国的雅各宾分子把那个箱子给掉包了！”
就在众人要么哭泣要么哀嚎时，不远处躺在地上被炸伤的英国大使朝着他们高喊出声。
英国大使的外衣被烧糊，脸上被飞溅的残渣碎片划破，身边掉落有许多根吊灯上面的蜡烛，身上满是被火烧灼的痕迹。
还没等宴厅众人回应他的喊叫，另一声凄厉的大叫从台阶边上传来。
“啊啊啊啊！！！我的手！！！”
昏迷的撒丁首相从晕厥中醒来，而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自己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右手。
罗德尼蹲下来，假装关切询问一名伤者的伤势。
他心里默默想：真是可惜，没把首相也一起炸死。不过还好，重伤的首相如果后续死掉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伤重不治。
宴厅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一个体型十分丰满的女人一马当先，快步跑进来，嘴里不停嚷嚷：“怎么了怎么了！我从王宫长廊那边一路过来，就是没个人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胡德险险避开她在丰满腰身下显得更加宽大的宫装裙撑，满怀恶意心想你很快就知道了。
宴厅门口，一群女眷聚在一堆给自己壮胆，悄悄往里面看去，看到满地都躺着哀嚎不断的宾客，俱是吓得惊声尖叫。
“天呐！这么严重吗？你们怎么样了……”
话虽如此说，却还是像先前一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心想进去帮其余医生们的忙，愣是不敢进去。
那名最先跑进来的宫装女人提着裙摆，快步到台阶边上，拨开一层层的侍卫，先是看到伏在地上痛哭的埃马努埃莱亲王，然后就看到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国王尸体。
“啊！！”
女人当场发出一声尖叫，差点晕倒，强撑着被吓得发抖的身体往前走了几步，和亲王一起伏在地上失声嚎哭。
罗德尼抬眼偷偷关注王座前方众人的一举一动，认出这个宫装女人正是埃马努埃莱的妻子，阿代拉伊德·克洛蒂尔达。
她是路易十六的亲妹妹，十多年前嫁入撒丁，与被封为皮埃蒙特亲王的埃马努埃莱结婚。
罗德尼对法国的一切都恨之入骨，对这个法国女人同样满怀恶意，心想恭喜你很快就要升任为撒丁王后了。
克洛蒂尔达哭了一阵子后，抹了抹眼泪，很快就抬头对身边的丈夫大声说道：“殿下，意大利多年以来一直风平浪静，这件事除了法国的雅各宾分子之外不会有别人参与，一定是他们做的！只有他们才有机会把这箱礼物掉包！”
慌张无措的宫廷侍卫长听到克洛蒂尔达的话，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对那些侍卫大喊道：“王妃殿下说的没错，必定是法国人做的，马上去通知警务局……不，通知战争部和外事部，让他们赶快调集军队包围法国大使的住所，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很快就有许多侍卫拔腿就跑，争相恐后般离开这个气氛危险的是非之地。
英国大使被一名宫廷医生照看，他的衣服被烧焦的皮肤粘黏，医生小心撕开时，大使倒吸一口凉气，强忍剧痛，继续煽风点火大声喊叫。
他捂着自己发痛的手臂，朝着大厅众人喊道：“大家想想看，意大利什么时候发生过爆炸事件？别说这样的恶性事件了，就是谋杀案都鲜少发生。而在那些该死的凡尔赛恶魔来到阿尔卑斯山南麓之后，都灵竟然连续有莫名其妙的房屋倒塌事件，难道这不值得奇怪吗？”
很快就有受伤倒地的宾客一边哀嚎一边附和：“没错！肯定是那群凡尔赛恶魔做的事情！这群该死的恶棍！害得我好惨啊！啊啊啊啊！”
照顾他的医生帮他用医用镊子取出手臂上的玻璃碎片，这名宾客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罗德尼轻扯嘴角，做了个不易察觉的嗤笑表情，心想那个可怜的国王可你比惨的多。
王座前方的那几名蹲在地上原本负责抢救国王的医生实在腿麻，小心翼翼询问道：“殿下，我们是否可以先收殓国王陛下的遗体……”
埃马努埃莱亲王依然在痛哭，根本没有听到医生的询问。
他身边的妻子赶紧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殿下，是否应该收殓陛下的遗体，大家都等着您的决定呢。”
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抹了抹眼睛，大声让侍卫去搬来临时棺椁。
再次有侍卫拔腿而跑，去往宫殿的库房搬运收殓的容器。
另外的侍卫见亲王夫妇看上去冷静了一点，赶紧上前扶起两人，等候他们的下一步指示。
克洛蒂尔达手里颤颤巍巍握着手帕，哭泣不止，对自己丈夫说道：“那群雅各宾分子简直是一群地狱魔鬼，在巴黎当街杀掉我的那些亲戚还不够，还要来我们这里害死陛下……”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自己在巴黎的哥哥，继续哭道：“呜呜呜……我那个可怜的哥哥，被雅各宾分子强行绑架到杜乐丽宫，每天担惊受怕，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个罗伯斯庇尔暗杀……可怜的哥哥……可怜的陛下……”
哭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哭国王还是哭她哥哥路易十六。
埃马努埃莱再次悲从中来，抱着自己妻子悲声大哭。
“两位殿下，请赶快振作起来，现在整个王国都要寄托在你们身上！”
罗德尼站在台阶下，一脸严肃对他们说道。
亲王夫妇朝他看去，克洛蒂尔达抹抹眼泪，问道：“您不是陛下今晚招待的那个英国将军吗？”
“没错，我刚才因为喝了点酒，去外面透透气，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罗德尼唉声叹气，演技满分。
克洛蒂尔达毕竟在法国长大，每天都能听到自己哥哥路易十六讲英国人坏话，心里下意识就对罗德尼有点不爽，问道：“您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刚刚出门就躲开了爆炸？”
罗德尼心里一沉，一丝慌乱的情绪涌上心头，正要给自己争辩，话将出口又转念一想，这个王妃向来以不学无术着称，未必有多聪明，没多大可能在怀疑他。就算是怀疑，也不会有多少证据去证实王妃的怀疑。
也许是因为自己英格兰军人的身份，让王妃有一种来自习惯性的反感。
罗德尼基本确定了这种可能，于是很快对她稍微一鞠躬，回答道：“殿下，我能活到这个岁数，都已经退休了，还奔波在反法……反雅各宾分子事业的第一线，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法国佬……雅各宾分子的暗杀，早就做好了与国王陛下一同赴死的准备。只是，我无可渴望能在死之前，带走更多的雅各宾分子，让陛下能够放心瞑目。”
这番话讲得很漂亮，还照顾到了克洛蒂尔达的法国人身份，让王妃的脸色稍微放缓了些。
“唉，真是太惨了……该死的雅各宾分子……”克洛蒂尔达再次擦擦眼角，心里打消了对罗德尼的猜疑，暗想英国大使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英国人就算是主谋也不可能害自己人。
胡德来到罗德尼身边，对台阶上的亲王夫妇说道：“两位殿下，我与大家一样都认为爆炸是雅各宾分子所做，而且，我敢肯定是凡尔赛那群恶魔中最邪恶的黑发外国人所做！”
克洛蒂尔达问道：“您是指那个陆都督吗？为何如此肯定呢？”
胡德一脸认真的样子，答道：“因为这场刺杀很可能是针对罗德尼将军的刺杀，原本国王陛下和将军就已经商定好，将这箱财宝转移到我英格兰的大使住处暂时保管，而将军近日就住在大使家里！”
胡德装模作样叹了叹气，继续说道：“众所周知，罗德尼将军与凡尔赛那群恶魔有刻骨仇恨。不止是将军仇恨他们，他们也一样欲杀将军而后快，因为将军在马耶讷河策划的伏击差点要了姓陆的外国人的命。”
“什么！”埃马努埃莱惊讶叫道，“那为什么陛下在这里把箱子打开了？”
“唉，很可能是陛下一时起意，想激励撒丁贵族们对抗法国的士气，却没想到雅各宾分子会如此险恶。”胡德悲叹道，演技满分。
罗德尼则建议道：“两位殿下，不如让人赶紧排查宫殿近期的人员出入情况吧，也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