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万笑不出来了。
这事儿，孙泽襄是半个字都没跟他提过啊。
他固然是为孙泽襄做事的，但苏心木也是他们医疗局的骨干，更何况如今还登上了副指挥官的位置……
瞧潜力，甚至要远胜过孙泽襄的。
“那苏医生，你看，需不需要做个调整？”他试探着开口。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心木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我倒要感谢孙教授，磨练了我的意志呢。”
南万小心翼翼地看向她，试图从她的表情辨别出此话的真假，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苏医生果真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啊！”他想不出更合适的说辞，便顺势对着苏心木来了波彩虹屁，总归不会出错。
“确实，没想到苏医生对我的观感竟还不错。”熟悉的声音倏地传来。
苏心木抬眸望去，正正看见孙泽襄插兜走来，眉眼平和至极。
“抛去个人感受，孙教授确实是个科研人才。”她唇角的笑意淡化，慢悠悠扫了他一眼，情绪不显山不露水，将距离保持得刚刚好。
孙泽襄看向南万，温声开口：“南局长，这边有我，就不麻烦你了，周末时间，你也好好休息。”
十分体贴。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明眼人？
他只是想支开南万，和苏心木单独相处交流罢了。
“既然这样，苏医生，那我就先一步离开，你没问题吧？”南万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客套，照例询问苏心木的看法。
苏心木视线在南万和孙泽襄之间打了个转儿，半开玩笑说：“我没问题，不过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请南局长务必当这个证人。”
这话听得南万后背直冒冷汗，禁不住看着孙泽襄试探说：“孙教授为人和善，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对吧，孙教授？”
“当然。”孙泽襄爱怜的目光落在苏心木面颊上，“我可舍不得苏小姐受罪。”
来回推拉数次，南万不得不提心吊胆地离开。
苏心木和孙泽襄站在原地，彼此对视，是如出一辙的平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仿佛先开口的人就是落了下风。
“苏小姐，到我办公室坐坐？还是去实验室？”最后到底是孙泽襄先开启了话题。
“就在这里也无妨，想必科学所里没有人敢偷听孙教授和我的谈话。”她纹丝不动。
一个是科学所科研顶流，一个是联盟帝国的副指挥官。
偷听他们的聊天，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孙泽襄无奈地笑了下，饶有兴致地反问：“苏小姐依旧对我如此防备，那为何还要前来赴约呢？”
“因为——”她的话还未说到一半就被孙泽襄打断。
“苏小姐可不要说什么不知道负责人是我的假话。”他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攻击性似的，“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花时间兜圈子。”
他们都在棋盘中央，这场对弈，难论输赢。
苏心木轻捻着指尖，“既然是聪明人，又何必问我？”
矛头被重新对准自己，孙泽襄轻挑了下眉，“苏小姐想要知道我的研究进展，也得拿出来令我满意的东西交换吧？”
“给你当当实验体？”她依旧是从前的那副说辞，真心没有半分，嘲讽意味倒是拉得慢慢的。
“让指挥部的副指挥官当我的实验体，我可怕指挥部回头来找我的麻烦。”孙泽襄摊摊手，姿态轻松，还有心思同她开玩笑。
苏心木定了定神色，回以同样的玩笑话：“孙教授这般模样，倒是让我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进展，该不会只是在钓我的鱼吧？”
“苏小姐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孙泽襄俯身凑近她，眸色深深，“我好歹是化灵实验系出身的，多年从事锦鲤化灵与人鱼化灵的研究。”
他声音顿了顿，意味不明：“苏小姐不是最清楚的吗？”
胸腔里的心脏倏地猛跳了下，她读懂了孙泽襄的意思，资深医师资格认证测试中出现的病患，都曾是他的实验体。
甚至有种可能，他们原本都是健康的，但在孙泽襄无度的实验下，屡次超越极限，灵力循环体系崩溃。
如果她没能逃离科学所，或许下场不会有什么分别。
“你想要什么？”苏心木吐出一口浊气。
“想要你，可以吗？”孙泽襄似蛊似惑地出声，“我真的很欣赏你，甚至将这种情绪命名为喜欢也不为过。”
丝丝恶寒感从尾椎骨漫上了天灵盖，苏心木盯着他，出口成脏：“你有病。”
“嗯，相思病。”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没得谈就算了。”苏心木后退半步，眼角眉梢附着着寒霜，“不过是晚起步一些，也没有关系。”
这对话，怎么似曾相识。
孙泽襄想起前几天才被苏心木严词拒绝过。
他沉思片刻，终于决定换个靠谱的答案：“我希望你能远离黎尧弈，之后不再插手我和他的战争。”
苏心木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什么时候插手过他们俩之间的争斗了？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孙泽襄的行事风格，且不愿意大度地不计较往事罢了。
非要说的话，也就上回救苏凤菡的事儿能勉强和黎尧弈沾点边。
“行啊。”她答应得爽快。
这回怀疑自我的换成是孙泽襄了。
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答应了？
孙泽襄有种不真实感。
但归根结底，他也没那么执着于苏心木，他关注的，始终都是他和黎尧弈之间的比拼。
“我的推测，是存在某种基因或是什么，能够缩减不良反应，甚至达到治愈的地步。”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苏心木的意料之中。
甚至这个答案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
她只是不想错过有可能的机会。
至于他们所谓的交易？大家都揣着心眼子，算计对方呢。
哪能达成真正的交易啊。
“行。”苏心木点了点头，“那科学所的学习就可以结束了，回头你和南万局长说一声吧。”
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连半点敷衍下孙泽襄的耐心都没有。
孙泽襄指腹轻轻摩挲着下巴，他倒也是很期待，仅凭这么个虚无缥缈的推测，苏心木能够交出怎样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