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彻底清醒时看燕小炳正盘坐在自己面前，周身黑雾缭绕，她暗暗吃惊。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回旋，真假难辨。一时心中慌了起来。
“你？怎么样？”烟罗见燕小炳垂着头，便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胳膊。
“快走，离我远一点。”燕小炳将她的手甩开，轻微的音调在壁窟内回旋，听上去有些虚弱。
烟罗鼻中涌上酸涩，她颤声道，“外面下雨了，我往哪里走。你到底怎么样？”
“你老实待在那，别动。”燕小炳喘息得厉害。
烟罗听了他的话便乖乖退到了墙角，拾起干柴点起了火。壁窟内不仅亮了起来，还将潮气一并赶走了。
燕小炳周身黑雾逐渐变得淡薄，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墙角的烟罗。烟罗被盯得不自在，忙捋了捋发丝又问道，“你怎么样？”
燕小炳没有说话。烟罗叹了一口气，“我刚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那个……我可能被魅灵……”
“我知道。”
听燕小炳说话，烟罗才稍微松弛了神经，继续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要怎么出去？”
“出去？哈哈……”一阵怪异笑声灌满整个壁窟。燕小炳浑身一紧，只觉胸口处痛得厉害。
烟罗心中惊恐，手中寒刃已经提了起来。又见燕小炳状态不对，忙上前去蹲下查看他的情况。
“你恨我吧。”
“宗——布——教，都该死！”
“父亲——，母亲——”
“哥——”
燕小炳耳中传来弱弱地哭泣，又夹杂了一些奇怪对话。不同人的面孔在他脑中交闪。最后，定格在烟罗的脸上。
“我恨，所以，你该死——”燕小炳低沉的声音携着邪劲与狠厉。他一抬手掐住了烟罗的脖子，直接将她推到了石壁上。
烟罗毫无防备，被燕小炳按着，几乎已经喘不上气来。
“放，放开，我——”烟罗望着燕小炳有些浑浊的眼睛，吃力道。
燕小炳的手颤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不堪。
烟罗趁机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才稍微可以喘息。
“你果真是恨我的。”烟罗泪眼蒙眬，她知道此时的燕小炳定是被魅灵迷惑了心智。但是，她心中还是涌上了难言的痛苦和恐惧。
燕小炳面颊流着汗，脑中嗡嗡作响。他一提手中黑雾隔在了他和烟罗眼前。
烟罗的心砰砰直跳，如果他失了心智，她定是不能手下留情。可是不知怎么，她却不想和他动手。
“杀了我！”
燕小炳的话一出，烟罗直接震惊住了。只是她还没有反应是怎么回事，燕小炳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澄澈有光。
他将手中黑雾塞到了烟罗手上，轻轻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烟罗的手颤着，眼中噙着的泪落在了燕小炳的手上。一股微凉顺着他的手指润入他的心里，给他的心又添上了一丝苦涩。
“不行——”烟罗颤声道。
“我压制不了它多久，你必须快动手。”
烟罗摇着头，眼泪已经决了堤。她嘴唇颤着，一边轻轻摇头一边重复一个“不”字。
燕小炳握着烟罗的手猛然一用力，好在烟罗反应够快与他的劲力僵持在了两人之间，才没有使黑雾刺入他的胸口。
“我不会伤害你，一定有将这魅灵引出来的办法。”烟罗收住了眼泪，冷静道。
燕小炳望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温和，“相信我，这是最好的办法。”
烟罗怔了一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成功，我们都能出去。如果失败，顶多我死，你还有机会出去。”燕小炳眼神坚定。
烟罗心中浮上一丝犹疑，她不确定眼前的他是不是神志正常的状态。
不过她还是强制让自己安定下来，也对他投去了坚定的眼神，“要出去一起出去，要是非死不可，那咱们就死在一起。”
空气凝住了，两人望着彼此，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两人的喘息声中流转，都触向了彼此的内心深处。
这句话彻底将燕小炳心中被引出的恨意压了下去。只是，还没等他的心归于平静，却突然反噬上来一股力量。
“仇人见面，怎么会生出好感？”燕小炳耳中浮上虚音，他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着烟罗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宗布教的人，都应该死。”说着，燕小炳一把将黑雾从烟罗手中夺了下来，直接逼在了她的颈上。
烟罗虽吃惊，但是反应也足够快，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才对么，仇人，就应该手刃。”
这一次，这一声虚音在整个壁窟回荡，扰得烟罗也是心神不安。
燕小炳还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握着黑雾的手时松时紧。烟罗扣着他的手腕，见他表情痛苦，心中也跟着浮上悲伤。
“他还是恨宗布教，也恨我。”烟罗心中暗暗重复着这句话，渐渐的，似是有什么在耳边碎裂，心中碎裂。她忍住哽咽，握着他手腕的手竟然逐渐松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手中忽然润上微凉，是黑雾的刀柄，她只感手腕被向前一带，猛然睁开眼睛。黑雾的刀尖已经没入了燕小炳胸口一寸。
烟罗手一抖，挣扎着停了下来。心中瞬间涌上惊恐。
墙角的火光颤了两颤，一温一冷的两张面庞在虚影中摇摆不定。
这让烟罗想起两人在丰沮祭台外面用匕首交汇出火花的那一刻。她眼前的这张脸已逐渐模糊了，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滑落。
“你不伤害他，他就会伤害你。这才是仇恨该有的样子。你还在挣扎什么呢？刺进去，你就可以活着，仇恨就可以消除。哈哈哈……”
烟罗脑中传来魅灵的声音，她手中运力，控制着黑雾刺向燕小炳的劲力。一边道，“你休想魅惑我，我对他没有仇，也不会伤害他。”
“可是，他对你有仇啊。”邪魅的话语带着冷讽和奸笑。
烟罗心中颤着，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不仅无法反驳，反而痛苦再次加剧。
“不要听它的……”燕小炳的声音很是虚弱，但是却在烟罗心中激起了涟漪。她望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眸深邃，没有恨，只有信任。
烟罗双手握着黑雾的刀柄，用力向自己这边拉扯，对燕小炳努力点了点头。
燕小炳轻轻划开嘴角，他终于笑了。这是烟罗一直期盼看到的，可这一刻，这个笑容欣慰中却透着释然。使烟罗心中痛苦又增了数倍。
两人对望着，手上的劲力各自松了下去。此时此刻，绵延的情愫将两人裹挟，烟罗噙着眼泪再次吻在了他的唇，这一次，没有什么控制她。眼泪滑过两人的唇角又咸又苦。
“妄念，仇人之间，哪能容下情字。你看看，爱上仇人会有什么结果。哈哈哈……被仇人爱上，会有什么结果……”
邪魅之音一落，燕小炳一声闷哼将烟罗惊醒，她睁开眼睛，见燕小炳脸上虚汗涔涔。
两人同时低下头去。只见，烟罗手握着黑雾，已经插入了燕小炳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