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聿程站在路边，看着人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漆黑的瞳孔明明灭灭，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他从校服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烟，点火，抽了一口，袅袅烟雾从他嘴唇中吐出，少年温和无害的面容笼罩在其中，竟有种冷硬的质感。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烟的味道，又苦又涩。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想抽了。
“呵。”方聿程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低低地笑了一声。任由烟烧到了他的手指，才把它丢掉，并用脚尖轻轻碾灭了火星。
等身上的气味散了些，他才掉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
城北的别墅区是富人们的地盘。
这里绿树成荫，设施完备，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轮流值班，每栋别墅之间的间隔恰到好处，不远不近，保护着每个业主的隐私。
而方聿程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过这里。
“小少爷回来了！”林妈看到方聿程回来后高兴不已。自从上高中之后，他就以学业为由搬出去了，只是每个周末会回来一趟，有时候是住一晚，有时候就只是吃个晚饭就离开了。
“林妈。”方聿程换好拖鞋，准备上楼休息一下。
林妈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夫人今天也回来了，现在就在房间里。”
听到林妈口中的人，方聿程脸上习惯性挂起的笑容淡了很多，“嗯，我知道了。”
“上次你离开之后夫人的心情很不好，发了好大的脾气，就连最喜欢的花都摔了。母子之间哪有什么仇，你等会稍微说点软话就过去了。”林妈苦口婆心地劝道，“其实夫人这心里也是很关心你的。上个星期我送去的鲫鱼汤就是夫人特意嘱托的。”
方聿程闻言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林妈。
别墅的二楼装修的富丽堂皇，价格高昂的地毯毫不心疼地铺在地上，甚至墙壁上挂着的每一副画都价值不菲。但事实是，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不住在这一楼，他住在三楼。那里才是这栋别墅的最中心的地方，而他们这些外来者甚至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聿程回来了。”
方聿程的妈妈林燕是个大美人，年龄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无损她的美貌，反而有种年轻时无法比拟的韵味。
方聿程把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声音冷清，“你今天怎么在家？不是说最近几个月都要忙画展吗？”
“你苏叔叔今天会回来。”林燕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
方聿程自嘲地笑了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那个人的事能让她不顾一切地赶回来以外，还能有什么事。就连她前夫的忌日，她都会以画展的事推辞或者直接不闻不问当做不知道。
难怪在家里还打扮隆重的像是要去参加宴会，甚至身上还喷了浓郁的香水。
“你等会就去房间里换件衣服，穿成这样像什么话。”林燕挑剔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校服，有些不满。
“学生不穿校服穿什么。难道像你一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吗？”方聿程在亲生母亲面前什么甚至还没有对待楼下林妈时平和，看不到一点温和的样子，余下的只有冷漠。
林燕这些年被外头的人捧惯了，如今亲生儿子这样不给面子，她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语气也冲了很多，“方聿程，难道这就是你老师教你的，和妈妈说话的态度？！”
方聿程在原地站定，缓缓道：“妈，你要怎样讨好那个人我都不管，只是不要每次都带上我，我不是一个任你操控的木偶！”
林燕眉头紧皱，出口呵斥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别每次都说什么那个人那个人的。他是你妈妈我的丈夫，严格来说他也是你爸！要不是你苏叔叔不计较，你早就应该开口叫爸了。”
方聿程放在身侧下的手指握紧，面容冷峻，“他不是我爸。我爸这辈子永远只有一个。”
林燕听到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情，说：“我不想和你争这个问题了。不过有一点你要清楚，要是没有你苏叔叔，你不可能过上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你不想回到以前那个地方的话，就给我好好听话，讨好你苏叔叔，说不定他一高兴，你这个寒假就能去公司实习了。如果能再干出点名堂来，以后名正言顺的留在那里，也算给你妈我争口气了。”
方聿程盯着对面这个生他的女人，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野心，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嘲讽道：“这么快就开始打苏家财产的主意了，你可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前妻和她生的女儿，苏家的财产怎么也轮不到你！”
人人都说母子连心，方聿程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戳到对面女人的心痛处。那个人和她的孩子永远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果然，林燕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又怎么样。当初离婚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拿走了她的那一部分。现在我才是苏屹的妻子。等我生下儿子，整个苏家还不是我们的！”
…………
母子俩这次谈话的结果是，方聿程在这里还没呆上十分钟就又离开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