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山休整完毕直奔楠鸿，不一刻就到了山脚下。宗门驿站看上去重新修整过，地方至少大了一倍有余，房舍多出来不少，弟子们进进出出，有许多都是新鲜面孔。
“门里这是终于要起来了啊。”
陈小山心中略有得意，从山门穿过时也没现身，直接起了剑遁飞去拜见掌门。
刚落在掌门所居的偏殿外，稍稍整理了衣袍，门便打开了，青鸿子正坐在蒲团上捻着胡须，笑出了一脸褶子，狗皮膏药看上去贴得和从前一样牢固。
陈小山连忙上前拜倒行礼：“弟子陈小山拜见掌门师祖。”
青鸿子见陈小山气息内敛，连连点头称‘好’，信手拂过一个蒲团。
陈小山坐下后先问过师祖安好，两人叙过几句闲话后，青鸿子说道：“不成想你的修为竟然到了这般进境，不过你且记，修行宜稳不宜急，心急了基础就不扎实。”
“谢师祖指点。我马师兄回到山门了？”
之前萧远航说叶景天在回山门的途中遇了险，而马叶二人是同路。虽然那人被萧远航送回了老家，陈小山还是有些不放心，因而问道。
青鸿子点点头：“前几天猴儿刚带着行川一起来过。你还真是咱楠鸿的福将，我看行川现在进步神速，想必你在其中出力不少。”
陈小山算了下时间，按理说马行川比自己提前一个月回山，应该早就到了，却前几天才来拜见掌门，又见掌门的神情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道：“都是马师兄自己的本事。”
青鸿子一笑：“行了，你先去拜见师父吧，回头咱们再聊。”
“是。”陈小山起身告辞。
从掌门住所出来，他将法力尽数收敛，隐匿身形，无声无息靠近鸟巢，想突然露面吓师父一跳，结果刚到了鸟巢外面便被一股强横的法力逼出身形，跟着便听到小顾道人骂道：“哪个鸟贼竟敢在你爷爷这里装神弄鬼？”
陈小山对师父的本事佩服之极，又见他没认出自己心里有些得意，当下哈哈一笑躬身行礼：“弟子问师父安好。”
小顾道人看到端端正正行礼的陈小山，脸上立时有惊喜之色，连两蓬络腮胡子都跟着颤动了几下，谁知这道人转眼脸色一黑，不发一言扭头进了鸟巢。
陈小山挠了挠脑袋跟了进去，见小顾道人背对着自己坐在蒲团上，有一股岿然不动的气势，心里觉得好笑，又有几分感动。
“师父。”陈小山喊道。
小顾道人不答话。
陈小山不慌不忙摄了个蒲团过来坐好，把几十坛子灵酒都取出来摆到地上，又将每坛酒以剑气启开一丝坛口，然后安静打坐。
鸟巢内顿时酒气如织。
悬渊内有许多酒铺都是秘传的手艺，陈小山并不好酒，也分不大出好坏，可是以他今时的地位哪个铺子的老板敢得罪？何况章彪眼光不差，办事又尽心，摆在这里的每一坛都强过天都酿不知多少倍。
只见岿然不动的山脊忽然一抖，小顾道人已改为面对陈小山坐着了，他吹了吹胡子，拂出法力将坛口重新封好，嚷道：“跑了酒气没法喝了，你这臭小子惯会哄骗你师父。”
“......我哪有。”陈小山嘟囔了一句，有些心虚。
道人将所有酒全部收起，瞪起大眼珠子：“没有？明知道老子不想让你去长风阁偏偏还偷着去，这还不是哄骗？上次也是说出去散散心，结果跑去找万兽门古万奇算账；还有大上次不准老子收徒弟，然后自己收了个愣徒弟巴巴的跑来这里炫耀；还有那把五阶飞剑说是捡来的，你二师伯说......”
陈小山被瞪得心中一凛，连忙打断：“您老人家没事也出去溜达溜达，别总窝在巢里听别人胡说。”
小顾道人摇摇头：“这些其实都没啥，我是怕你修为不高，不声不响吃了亏，又不敢告诉我，再说你年纪不大，可别走了歪路，外物再好不过还是外物。修道修心，这世上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还都能抢回来不成？勤修自身才是正路。”
“谢师父爱护。”陈小山诚心实意谢过。
“说这些作甚？”说完道人语气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改为背对陈小山坐着了。
陈小山见师父的脊背挺得没先前那般直，颇有几分黯然落寞之感，猜到他想起了师姐。
二人静默了半晌，道人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师姐顾倾城的名字还是老头子取的。那年她刚满十岁，被亲生哥哥卖到了青楼。我那日要去逮一个采花贼，在楼子一角的水池边上见到了她，她当时正蹲着洗衣裳。冬日寒凉，她穿着单薄，骨瘦如柴，冻得鼻涕直流，小脸上却是一副极尽淡然的表情，仿佛天地间所有事物均不在她眼里。我当时心里很吃惊，这般神情在大人的脸上都很少见，何况一个十岁小丫头？那得是对人间多失望才会有的表情？”
道人顿了一下，又说：“她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擦了擦鼻涕，笑着问我是不是要带她走。不是老子吹，平常人见了我心里多半会害怕，这小丫头没有，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把这句话问得自然之极。”
陈小山心说，你没吹。
又听师父说：“我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再次吃了一惊，小丫头不仅根骨极佳，体内还有两团强极的气息。”
陈小山问道：“是啥东西？”
“你急个甚？听故事听重点，我刚才说的重点是啥东西吗？”小顾道人不满。
陈小山哦了一声，不再接话。
道人继续说：“我带她回山后老头子看了一眼，私下里和我说，她有可能是祖师转世。”
“啊？？”陈小山大吃一惊，忍不住站起来，“你不是说祖师破界飞升了吗？还有，这世上真有转世这回事？”
“你嚷嚷个甚？坐好。”小顾道人转过身吹了吹胡子。
陈小山嘿嘿一笑，重新坐下。
“老头子说祖师破界之后就再无任何音讯传回，也不知道成没成功。”说到这里道人皱了皱眉头，搓着下巴嘀咕：“内中或许还有什么隐秘，他当时说得并不详细，老子也不好多问。”
陈小山点了点头，“那转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