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当年你师父曾经收过一个弟子。她年纪轻轻，天分极佳，性子有些精灵古怪。她每次来这里找我都会带一葫芦酒，和你带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我有这般待遇。师父的剑原来叫做长空剑。’
陈小山总算明白了几分，倒是轻松不少，好奇的问道：“这个弟子我应该叫师兄还是师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算是你的师姐。”钱长老盯着杯子里上升的水汽，若有所思。
陈小山猜到这其中有什么故事，不敢再随便发问，便‘哦’了一声，继续喝茶。
钱长老忽然笑道：“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叨些旧事，师侄可别在意。”
“不敢。我其实从未听师父提起过这些。”
“嗯。师侄听过长风阁二十四画像吗？”
陈小山来了精神，摇摇头端正坐好。
“三大派合力炼了一件法宝，名为长风阁。此阁总共九层，前八层都有三派高人驻守，凡是二十四岁以下的弟子都可以去挑战，胜者即可在阁内留下一副画像，成为同辈们的榜样，三大派以此督促年轻弟子勤勉修行。”
陈小山不以为然，心说，我还以为有什么神奇，这不是把自己挂墙上找骂吗？当然，这话他肯定不敢说出来。
钱长老看了陈小山一眼，说道：“光是成为榜样当然对一些人吸引力不大，所以三大派还另有奖励。”
“啊？有炼制飞剑的宝材吗？”陈小山来了兴趣。
钱长老点点头：“层数越高，奖品越丰厚。”他看陈小山跃跃欲试，又笑道：“九层没人上去过，九层以下只要能守住一年，便算胜利。”
“咱们楠鸿没有人在上面？”陈小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明白了为什么万飞羽拿这个来挤兑自己。
“你师姐是个天才，当年她刚刚二十岁，十条灵脉都已经达到了气贯长河境，在长风阁第八层霸了两年的榜。”
“我师姐叫啥？”
钱长老轻声说道：“顾倾城。”
“啊？！”陈小山大吃一惊。
钱长老闭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茶杯，杯子里水汽氤氲，和着屋顶上洒下来的阳光，似乎整个人被包裹在一段往日时光里。
陈小山稳了稳心神，见到长老眼角的皱纹以及鬓边的几根白发，心说，他看起来确实比师父的年纪大。
正在胡思乱想，钱长老睁开眼睛说道：“我当时学有所成，一时技痒，再加上那时天下英杰谁不知道顾倾城这个名字？便想去长风阁一睹芳容。”
“......钱长老你是楠鸿派弟子吗？”陈小山问。
钱长老点头：“现在是，以前我是天工府的内门弟子。”
“......之后呢？”陈小山好奇。
“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后来连着打了两次都打不过她。她拿话激我，如果再输就转投楠鸿。”
陈小山一时无语。门派别投岂是儿戏？
“我虽然尽了全力仍然输了，之后我被废去了一身法力和九成九的性命，她把我悄悄带到了楠鸿。”钱长老说得云淡风轻。
陈小山喝了一口茶水，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废去法力后我便如同废人一般，连凡人都不如。她拿出一枚补天造化丹给我服下，我这才法力全复。这枚灵丹就是她驻守长风阁一年三大派的奖励。”
陈小山没插口，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她让我加入楠鸿不过是为了帮忙炼制长空剑。当时长空剑差了些宝材并未成型，她第二年的奖励换到了一些珍贵的宝材。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愿意。”钱长老语气平淡。
“......嗯。”陈小山自思，如果换成是我，我是不愿意的。
又听长老继续说道：“我入了楠鸿后改了姓名，如今我叫钱慕卿。”
陈小山本来想起鸡皮疙瘩，不知怎地，这疙瘩居然没起出来。
“长空剑出炉之日，我用尽各种秘法也无法唤出其灵性......”
钱长老顿了一下，“倾城那时忽然制住我，她说，我欠师父的这辈子还完，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说完后就跳入了火炉。”
“啊？！”陈小山不禁喊出了声。
“朱颜青丝化碧血，红袖一舞动长空。”钱长老深深一叹。
‘怪不得师父听我提起长风阁会那么生气，可是师姐的性子，师姐的性子......’
陈小山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看了一眼钱长老，见他面色平静，似乎走出了那段往事。
“这事过后，你师父闷头祭炼玄鳞剑匣和刚出炉的长空剑，直到三年前才又重新收徒。他运气好，又收到了一个天才弟子，我都听到他又开始唱歌了。”钱长老笑道。
陈小山嘿嘿笑了两声，觉得不太好意思。
“尘光剑你先放这里几天，我想想办法。”钱长老在茶几一角捣弄了两下，那里露出了一个寸许见方的小洞，把冷茶倒了进去。
“多谢长老。”陈小山起身告辞。
回到竹楼后，他心中自思，师父为什么一定要炼制长空剑？莫非与他说的破境机会有关？又想，听钱长老的意思，长风阁第八层至少要十条灵脉都到了气贯长河才行。
想到这，不由对那位从未谋面的师姐十分佩服。
境界提升需要按部就班，而且越往后越艰难。以自己的水平，第五条灵脉达到气贯长河大概需要四五个月，想要稳固十条灵脉，至少还得六七年。
“那个少了一笔的顾字一定是师姐刻上去的。我以后得注意，在师父面前不能提这些，免得触霉头。”
“也许只有顾师姐那样的女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这样的女子......不管怎样，将来我一定要在长风阁上面留下自己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