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般模样让甄德秀越发不爽，冷哼一声，起身再从架子上拿起另一个文件夹，依旧是最表面的一张。
“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走。”
秦淮又忍不住笑。
这老头医术或许还行，但脾气是真的臭。
拿起那张药方，秦淮一眼扫过，忽的眉头微皱：“那病人现在在哪里？”
甄德秀不耐烦的：“问这个做什么？想要当面诊断？老夫出手，自然药到病除，现在你就算见了那病人，也看不出什么了。”
“老头，你的自信到底多少钱一斤？”
秦淮都懒得称呼甄医师，沉声道：“你这药方看似没问题，但你考虑过没有，病人的胸闷并非是缘于气短，还有可能是脑疾？”
“滑天下之大稽！”
甄德秀怒目而视：“年轻人，你哪怕学医，才多少年？也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乱语！当时这病人求医，老夫亲自诊断，如何没考虑过你所说的？此方绝对是对症下药，两天前那病人家属还给老夫送来锦旗，你却在这无的放矢，简直可笑！”
“医者严谨，世间疾病却有千万变化，就算是杏林第一人卓长冬卓神医也未必敢说自己的所有判断准确无误，你这老头自然也有看走眼的可能。”
秦淮正色道：“我劝你最好把那病人叫来，重新诊断一番，否则很可能会出问题，坏了死人堂的名声倒无所谓，你这死人堂收费极贵，能让你亲自出手诊治的病人也是非富即贵，如果出了岔子，得惹来大麻烦。”
其实秦淮并不确定，但按照他的判断，十有八九，在这个病人身上，甄德秀是看走眼了。
不过无可厚非。
谁都有判断失误的时候，秦淮也如此。
按理说这是死人堂的事情，跟他无关。
但甄德秀的脾气很合秦淮胃口，更因为甄德秀有医德。
如今这世道，中医与武道一般没落，再加上一些不学无术的骗子冒充老中医，到处骗财骗色，导致中医名声已经很差。
相比起中医，人们更愿意相信见效快的西医。
如此再过数十上百年，怕是中医的传承都得断掉。
秦淮也是中医的传承者，自然不希望中医继续没落下去。
“你……你这黄口小儿……”
甄德秀气得须发皆张。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想想自己行医一生，多少杏林中人想要让自己指点一二都难有机会。
如今见了那张单子，见猎心喜之下，才耐着性子考验一个年轻后辈。
谁曾想这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你可以走了！死人堂不欢迎你！”
秦淮撇撇嘴，起身就走。
这老头脾气倔，他的脾气就小了？
要不是看在这老头医德不错的份上，秦淮得揍他。
打老头什么的，最喜欢了。
“秦先生！”
秦淮正迈步下楼的时候，甄如云拿着一个大盒子来了，连忙道：“秦先生，你所需药材还没拿，怎么就走了？”
“死人堂不欢迎我，我就不死皮赖脸留在这了，告辞。”
秦淮迈步下楼。
“秦先生留步！”甄如云连忙挽留。
“闭嘴，让他走！黄口小儿，本事没有，口气倒是大，敢在老夫面前信口雌黄，将来也难有大作为！”甄德秀怒喝道。
秦淮自顾离开了。
“父亲！”
甄如云无奈叹了一声：“这个秦淮是有真本事的人，您不是说想要将毕生医术传承下去吗？我觉得他就很不错啊，起码人品过关。”
“人品过关？从哪里看出来他人品过关的？老夫这一身医术宁可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传授给这种信口雌黄之辈！”
“甄德秀滚出来！”
“死人堂庸医，我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一把火烧了这个祸害人的鬼地方！”
“庸医害人！！！”
喧嚣怒骂之声响彻。
“嗯？怎么回事？谁敢在老夫的死人堂放肆？”甄德秀本就在气头上，此刻越发愤怒起来。
甄如云从窗户往外望去，不由惊呼：“父亲，是前几天来治病的丁家人！”
“丁家？”
甄德秀怒容僵住，心里一突，有种不妙之感。
死人堂一楼大厅中间放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华服老者，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露出痛苦之色。
旁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口吐芬芳，骂得很是难听。
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镖打手之类的角色。
这般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秦淮此时也才刚从二楼下来，本欲离去，却透过人群看到担架上的华服老者痛苦的模样，眉头一挑。
“这么巧？”
坐诊死人堂的医师都出来了，其中一人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这在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我大呼小叫？”
青年恶狠狠的看去，唾沫横飞骂道：“前些日子我爷爷病重，听闻死人堂的医生医术高明，跑来求医，是甄德秀那个庸医亲自诊断的！”
“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爷爷回去后，按照甄德秀那庸医的方子吃药，病情稍稍好了起来，我还给甄德秀送了锦旗表示感谢，可这才几天时间，我爷爷的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起来，送去医院人家说耽搁了时间，已经治不好了！”
青年怒得双目泛红，吼道：“人人都说死人堂的医生妙手神医，可却把我爷爷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丁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丁家啊？”
“诶哟，还真是丁家老爷子，不是说前些日子找甄医师治好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围观者议论纷纷。
特别是一些来寻医问药的病人，神色变化极大。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个坐诊医者问道。
“误会？我爷爷就是按照甄德秀那庸医的方子吃药的，哪有什么误会？庸医害人！甄德秀你给我滚出来！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死人堂？”
“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一个中医馆要叫这个破名字，原来是没死的人来了这里都得死的意思！从今天起，我丁家跟死人堂不死不休！”
青年破口大骂时，楼梯响起蹭蹭的脚步声。
甄德秀和甄如云父女二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