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贾珝带着京营去幽燕剿匪去了。”
杨荣看着淡定喝茶的徐山笑道。
徐山闻言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陛下这是着急了，想着贾珝练出京营，下一步恐怕就是利用王子腾废了忠顺。”
“那陛下会不会？”
杨荣话未说完，意有所指。
“陛下此时不会和太上皇他老人家撕破脸，哪怕算上贾珝的五万京营，陛下想清算禁军十二营也没这么容易。”
徐山摇了摇头说道，禁军十二营是正儿八经的精锐，是太上皇嫡系，也是太上皇的底气，哪怕嘉佑帝也没把手插进去，但忠顺却插了进去，如何能不让嘉佑帝怀疑，太上皇又要复刻义忠与他之往事。
“你过两日朝会上个折子，把养廉银改一改，削七成下去，火候差不多了，该出锅了，在添柴，陛下可就真急了。”
“养廉银只有陛下和几个大臣知道，真要公之于众？你既要如此为何不直接拿出来，还送密折上去。”
杨荣一愣，养廉银不过是徐山逼嘉佑帝退步的一步险棋，怎么可以公之于众，此不为取死之道？
“此银虽为‘养廉银’，但能否养廉你我心知肚明，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发下去，就算有又怎么能拦住那些个蠹虫在这口子上吸血？”
“我上书不过虚晃一招，用来抗衡贾珝小儿所说南北非卷之制，他想要北人依附，那我便要看看他是站在陛下那一边，还是北人这一边，可惜还未到下一步，他就跑了出去。”
徐山无奈说道，他也没想到贾珝这么怂，一言不合就跑路，那计划当然得改，要真按刚开始所说，嘉佑帝拿不出银子，发了狠真下刀子，他徐山就是第一个被革了脑袋的，
变一变，利益没有如此之大，嘉佑帝面对群臣冲击好受一些，他们也好受一些。
“此计甚毒，不可用，还是另作他法。”
杨荣当下摇头说道，南北分卷那是挑起群臣矛盾，嘉佑帝稳坐钓鱼台，养廉银那是把嘉佑帝拉下来，直接和他对擂，这不找死吗？
“就该如此，这大齐从来不是他姜家的大齐，太祖有言，于功臣共天下，我是为了天下百姓来做官的，不是来给他姜家做奴才的。”
徐山眸子一冷，低声阴鸷说道。
杨荣看了徐山一眼，好一个“为了天下百姓”，想把世家凌驾于皇权之上，当真可笑。
“我倒是乏了，此事改日叫上王阁老再商议。”
杨荣站起身，精神萎靡，他可不和徐山去冒这个险，他还以为现在的世家处于鼎盛之时？世家现在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砧板上的鱼肉。
徐山看着打退堂鼓的杨荣冷哼一声，真以为现在还能置身事外哪，荆闻是个油子，不偏不袒，无论哪方都不得罪，才能苟活一条性命。
但你为什么认为你这个把嘉佑帝得罪死了的人还能置身事外？
……
林如海看着坐在自己书房里的嘉佑帝，一阵无语，你闲的没事干啊，还微服私访。
“林卿，可是出去送了贾卿？”
嘉佑帝放下茶杯，朗声说道，贾珝人跑路了，他们也得安排啊，不然贾珝不是白跑路了吗。
“我那女儿被那死小子，迷了心智，非要我去送送他，可怜我年过四十还要顶着寒风出城。”
林如海面上苦笑道，心中一冷，嘉佑帝这是在他府上有耳目啊。
“不谈他，虽然他武艺稀疏，兵法稀烂，但他要是剿个匪还能输，左右都得挨上一刀，我找林卿也有要事。”
嘉佑帝从袖中掏出一份密折，递给林如海说道。
林如海接过密折翻了翻，微皱眉头：
“杨荣这是要改换门庭？”
徐山还是想错了，杨荣哪里选择置身事外，他直接投敌了，把徐山老底卖的是一干二净。
当然徐山妄图以世家压皇权之言他是只字不提，他也是世家出身啊，要说真没个想法他也不是很信。
“削减养廉银，无用，此先河决不可开。”
林如海略微思索说道，养廉银给多少不重要，但怎么个给法很重要，就徐山的法子靠地方赋税火耗，走一圈大齐上下就能吃个盆满钵满，但百姓没钱，国库没钱，官员有钱顶屁用。
难道国难当头那些蠹虫就会往外面掏银子？想都不要想，大齐没了他们投降不失官位，还能往上走一走，至于太上皇和嘉佑帝就可以参考一下几百年前之钦徽二宗。
“至于杨阁老之投诚，恕海愚钝实在不解。”
杨荣从义忠活着的时候就站在嘉佑帝对立面，现在真就老糊涂了？认为嘉佑帝是个仁君，想安度晚年？现在上书乞骸骨嘉佑帝还真可能既往不咎，但你留在朝中还是死一死吧。
“臣进京不久不熟杨阁老之作为，陛下还是去找李阁老，李阁老老成持重，久在京师，远超林海。”
这事谁愿意接手谁接手，他女婿贾珝，一个实权武官，所以他又当不了首辅，所以这种除了嘉佑帝的好感啥都得不到，做好无功，做错有过，他这么积极干什么，他又不是皇帝老丈人。
“我就是从李阁老哪里过来的，他跟我说林卿才思敏捷，必有妙法。”
嘉佑帝闻言笑道，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接锅，他现在还真想贾珝了，让他接他就接，这群阁老一个两个惯会甩锅，他还没办法逼迫。
贾珝要是在，嘉佑把锅给他他得接，嘉佑把锅给林如海李慎，他还得接，可惜跑路了。
林如海沉思片刻，心中暗骂李慎奸猾，还真会甩锅，你女婿你不帮你甩锅给我。
“此乃陛下之私事，海不好插手，陛下一意决断便是。”
这锅林如海肯定不接啊，贾珝不在，他又甩不出去，接了容易出事。
嘉佑帝微微颔首，站起身对林如海说道：
“林卿远送贾珝，天寒地冻朕就不叨扰了。”
憋了半天你不接锅，你就不能跟你女婿学一学，多接一点锅。
“臣恭送陛下。”
开什么玩笑，李慎都不愿意接的锅，你让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