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她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了……
“回来告诉我，我来接你。”
“……嗯。”
她也不会再回A市了……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发信息给我。”
“嗯。”
低着头的韩二妮，死死忍住聚集在眼眶的眼泪，不敢抬头去看季萧寒一眼。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真诚对待，而他给她的温暖，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了。
从小到大，眼前的男人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
尽管他是可怜她，同情她……
但不会再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季萧寒皱着眉看着从他出院就明显不正常的韩二妮，也怀疑过是不是他妈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临时决定回家过年，可他没有证据……只能看了一眼时间，叹了一口气，道
“进去吧，车快要进站了。”
他没有理由不让她回家过年。
也不能明着去问他妈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
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
就是她这状态明显不对，回那样没有温度的家里，是不是会雪上加霜……
可以说面对再棘手的大案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季大队长，看着犹如河蚌一样紧紧关闭心门的韩二妮，也是一筹莫展。
“……嗯，再见，季队长。”
再见了，季……萧寒。
谢谢上天让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你。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有温暖。
更谢谢你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唯愿你一生平安，心想事成。
推着行李箱随着行人进火车站的韩二妮，终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人，正在目送她离开，见她回头，脸上如冰雪融化般露出了笑容，向她挥了挥手……
刹那间，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她只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季夫人让她走是对的，这样的男人，谁待在他身边久了，不会生出一丝妄想呢。
而她哪怕是妄想……都是亵渎。
韩二妮已经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
她这一回村，萎靡的气色，普通再普通不过的穿着，都明晃晃的告诉遇见她的人，她在外过得不好……可能比同村在外闯荡过得不好的人，更不好。
至少别人混得再不好，回村也会打扮的跟衣锦还乡一样。
那些看笑话的，偷偷议论的目光，对韩二妮不疼不痒，因为她早已习惯了，此时她站在路中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左边是她从小长大的大伯家，右边是她……自己的家，如果她从小到大住不到一个月的家，算家的话。
三年前，她回来，待了三天就回A市了，年纪越大，她越待不下去……
因为她与韩家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从小就是。
若不是她真的需要临死前都心心念念的户口页，她不会回来这一趟。
听到有人报信说她二闺女回村的詹雪凤，一阵风的从家里走出来，只看到个影子就开始骂：
“……死妮子，你还知道回家啊！这几个月，手机打不通，人联系不上，钱也不往家里寄，你是不是想上天？！”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韩二妮看着三年不见又老了不少的“亲妈”，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她这个Atm机，从跳崖那刻起就已经残废了。
“你这什么表情？不给家里打钱，你还有理了不成！有本事就永远别回家！要死也给我死在外面！你……”
詹雪凤一看韩二妮的脸，就气不打一出来，再加上这几个月没收到钱，更是攒了一肚子火，猛得看到人，可不是怎么解气就怎么骂。
反正她从小就这么骂着自己的亲闺女的，恨不得从来没生过她，更是没养过她一天，母女情压根没有，若不是韩二妮这么多年每月给家里打钱，她真的恨不得这个女儿死在外面。
虽然乡下重男轻女严重，但恨自己闺女恨到这种地步的真的很少。
闺女这么大了，还当着全村的人一点脸面都不留的狠骂，对仇人都不会这么毒，大过年的……
韩二妮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由着詹雪凤骂，什么表情都没有……直到胳膊被一个老太太拉住：
“雪凤，你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二妮啊，天冷，跟奶奶回家……”
韩奶奶也是听人说她孙女回来了，正被亲妈堵在村口骂呢，赶忙跑过来劝道。
这孙女是她养大的，她妈不疼，她心疼……瞧这瘦的，没给家里打钱，那肯定是没挣到钱吧。
“你也别怪你妈生气，小宝这么大岁数亲事还没个着落，现在彩礼越来越贵，她也着急……”
“你换手机号码了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奶奶还以为你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呢。”
“今年回家早，在家多过几天啊！我给你包饺子吃……”
……
韩二妮任由奶奶拉着她一路去大伯家，听着这些念叨，一言不发……
这是把她从垃圾堆捡回来的亲奶奶，喂米糊糊把她喂大，在韩家对她最好的人。
这是她除了户口页回老家的另一个原因。
她和韩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之前，还想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