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
一杯水，出现在咳嗽不止的韩二妮的面前，她下意识接过，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对她来说很温柔的安慰声：
“别着急，慢慢说。”
是的，温柔，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被谁这么温柔以待了。
生活早早压弯了她的腰，每一天睁开眼，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工作，挣钱，还有……照顾孙耀阳。
前者会有回报，好好工作就能挣到钱。
后者……除了绝望，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她早在孙耀阳不愿意要他们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了。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狠心不要的人，还能对孩子的母亲有多少感情呢。
所以她很平静的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她本就是没人会在意的韩二妮啊！
没想到，她只是临死前顺便带走一个坏蛋，却还有人费心思给她弄来这些。
不值当的。
她也不配。
等韩二妮喝了水，暂时止了咳嗽，紧握住水杯，稳了稳情绪，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季萧寒，努力牵扯嘴角笑一下，道：
“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她并不想被救。
“也谢谢你来看我。”
她小时候大伯母家里菜园每年都种一排向日葵，是小堂妹的心头好，她只能远远看着，特别是在快成熟的时候。
那时的向日葵在她眼里，只是一种零嘴，从来没发现它也可以这么好看。
这几天，她看着像笑脸一样的向日葵，也想余生还能笑出来。
人只要还能笑，总能过下去的。
“应该做的。”
不怪他多管闲事就好，季萧寒望着韩二妮笑比哭还让人……触动的脸，思绪翻飞。
救人救到底，他除了给她送花，给她勋章，还能为她做什么，才能让她想活下去呢。
“更要谢谢国家和……你，给我这种荣誉。”
没想到她懦弱了一辈子，到头来得到了“见义勇为”这四个字。
若她真的有“勇”，也不会去断崖了。
“你应得的。”
尽管没有她，罪犯也跑不了，但有她这个人质在手，他会投鼠忌器，说不定会导致任务失败。
不管怎么样，她让他完成了任务。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把人抓住了，我做的事，最多算是……举手之劳，这个“勋章”，请你收回吧，我不配。”
她没连累他就很好了。
再多的，她拿着亏心……也不需要。
“保证人质安全是我们的第一要务，你做的完全值得这枚勋章。”
没有什么如果，她就在那个地点，那个场合出现了，还做了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虽然在她眼里，只是……举手之劳。
他担心的也是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举手之劳”。
韩二妮眼见着自己说服不了季萧寒，对方还当做不知道她是去死的，只能挑明说：
“你知道的，我是去……跳崖的，真的只是顺便，咳咳……”
说着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生命如此可贵，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季萧寒见韩二妮是真的是不想要这枚勋章，知道她没有放弃轻生的念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
“国家给的荣誉，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看来他得到局里让心理专家过来一趟，最好是女的，擅长爱情婚恋方面的。
等韩二妮缓过这一阵咳嗽，病房里早就没了季萧寒的身影，她盯了放勋章的盒子，看了好久，最后还是伸手出，打开看了。
像她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能获得这样一枚勋章，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和肯定，而且还有奖金，她该高兴才是。
可她看着只觉得……难受。
这位素味平生的警察同志，用尽了办法想救她这条命。
可她爱的人呢，她的家人呢，一个个把她逼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