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宋清朝气若游丝地撑起身子，“官爷，小女想问，这圣旨上有说，要我们全家人的命吗？”
拿着鞭子站着的瘦猴扭过头，像盯垃圾一样笑着，“大小姐这是不服？”
他迈着悠扬的步子，手里的鞭子圈成一团，一下下有节奏地打在手掌心，“要下官说，与其路上受苦，不如学学夫人随着侯爷一起去了。”
他单膝蹲下身，手执鞭子抬起了宋清朝的下巴，“死了倒也痛快，您说呢？”
“要我说？”宋清朝笑着敛下神色，“小女子不才，但还是劝诫大人您收敛些，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说呢？”
瘦猴手拍了拍自己的官帽，“富贵险中求，大小姐您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他收了笑沉声道：“动手。”
后面按着宋清暮的人蠢蠢欲动，叫嚷着“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便挥着刀举过头顶。
宋清朝吓得心里一突突，取出了空间里的一本厚厚的书，就撇向了那锃亮的刀。
“咣当”一声刀掉落在地，宋清朝心有余悸地看向被挟制的宋清暮。
他满脸凄凉，没有一丝的惧怕。
好像这手废不废，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宋清暮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低头笑了一下，哑声喊了声“长姐”。
他怅然若失，像是灵魂都被抽走，“娘亲没了。”
一直没哭的宋清朝，听到这叫声后，却突然红了眼眶。
这是她的弟弟啊，有多久没听到他这么喊自己了？
上一世，他们姐弟反目成仇，她以为他丢掉姓名，是以宋家为耻，却不成想他位及权臣，成了百姓口中无手却能索命的活阎王。
宋清朝疯魔地笑了，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弟弟，娘亲的仇也一定要报！
“啪”的一声。
宋清朝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她偏着头，血水顺着下颚滴在地板上。
她侧目瞥向瘦猴手中血淋淋的鞭子，“大人，动我可以，我弟弟的手，劳您大发慈悲放过他。”
泪水打晕了地板上的血迹，宋清朝的声音颤抖，“文人不能没有手。”
“长姐。”宋清暮的神色终于有所波动，他拧着眉摇头，“我没关系的。”
瘦猴耻笑，接过手下捡过来的书，拿在手上翻动，“一直听闻，镇南侯府姐弟关系不和，如今你们倒是演上姐弟情深的戏码了。”
他翻了几页，没看明白，直接扔到了宋清朝的头上。
宋清朝被他砸得一个趔趄，摔到地上，撞倒了娘亲最爱的瓷瓶。
“无趣。”瘦猴拍拍手站起身，又踢了她一脚，“赶紧动手，这下雨天，真是晦气。”
宋清朝缩着身子，手捂着心口，疯狂咳血，但还是握紧了地上的瓷瓶碎片。
腕间的镯子红得发亮，像极了地狱门前挂起的红灯笼，摇曳着诡异的光。
她速度极快，鬼魅一样窜到了瘦猴身后，碎片抵在他的喉间。
另一手再次甩出书，砸向扬起的刀。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莫大的屋子，只能听见屋外雨水砸在青苔石阶的声音。
“放开我弟弟。”
宋清朝始终低垂着头，虚弱的声音贴着瘦猴的耳朵再次威胁，“我挑的这碎片是最尖锐的，最大的一片。”
她手轻轻用力，白瓷刺破了糙黄的皮肤，无数红色的汁水溢了出来。
“大小姐，杀了我，可是死罪。”
宋清朝含笑偏着头，抬起通红的眼，“是吗？可你们也杀了我的娘亲啊？”
她看向错愕的宋清暮，“而且还想动我弟弟。”
“夫人是自杀，与我们有何关系？”
宋清朝“啧”了一声，小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定是听命于其他大人，身不由己，但如今我捏不死他，但捏死你倒是轻轻松松的。”
她勾起嘴角，另一手掰着瘦猴的脑袋，让他看向宋清暮，“人人皆知，我与长公主是至交，你该真不会以为，公主只想跟我交朋友吧？”
瘦猴依旧不言语，但他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宋清朝察觉到了。
不自觉捏紧的拳头，上下滚动的喉结。
她狐假虎威，还真是用对了，于是更加放肆地拍了拍他的官帽，“你说，我俩的脑袋，谁的会先掉呢？”
宋清朝也没管瘦猴，扬着下巴让士兵放人。
压着宋清暮的士兵面面相觑，小声询问着，“头儿，放吗？”
瘦猴沉吟了声，“放。”
宋清朝见到这帮人撤了出去，心里提起的气也缓和了下来，但她依旧没有松手。
“大小姐，人我已经放了，您？”
“让他们退出院子。”
“这恐怕不行吧，待会还是要抄家的。”
宋清朝点点头，“我知道，那你让他们先抄吧，你留在这里。”
瘦猴想了想，一个手势，官兵陆陆续续都走了出去。
宋清朝偏头，心念一动，将府中半数资产收进空间里。
她的空间很大，能放。
但代价就是身体更加虚弱，这也是她为什么以前不存放东西的原因。
可就像冯少澄说的一样，漠北之行，道路艰险，不存点物资在身上，很难能活着到地方。
上一世，她被冯少澄豢养，没有走这条路，只让弟弟独自上路，原本只是伤了的手，硬生生冻废了，而且也没能走到漠北。
弟弟的手修长好看，戴着绿扳指的样子更是迷人。
这样的手，就该拿着笔杆搅弄风云，而不是舞刀弄枪。
“大小姐，人已经都撤出去了，您这能放下了吗？”
宋清朝缓过神，却没有松手，“是谁派你来的？”
瘦猴嗤笑，“这重要吗？”
他叹口气，“我们的命，卑贱如蝼蚁，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如今我任务没完成，出了这个门倒也没什么好活的。”
“我保你活。”宋清朝淡淡回应，扔下了手里的碎片，“他也够幼稚的，只要我弟弟的一双手。”
她迈步走到宋清暮身边，拉过他的手，却被抗拒了一下。
“别怕。”
她安慰宋清暮，其实也在安慰自己。
“只要你告诉我，那人是谁，这个任务我可以替你完成，你也好交差不是？”
宋清暮神色复杂滴盯着她，她却只是温柔地笑笑。
瘦猴想了想，刚想开口，就被突然闯进的人打断。
那人浑身湿透，大喊着，“朝朝，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