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就是知识？”
尽管浑身仍然被剧痛所折磨，但顾明此刻却被好奇勾动了更多注意力，他艰难地思考接受着这个信息。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这是许多灵术师对污染的本质的探求过程中设定的假说之一，其他还有什么病毒、神明的力量等等，不过我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说起来还挺有趣的，我们用术式制造的相应机器定义了检测到的这个数据是什么，甚至由此来对人进行评估，但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在喂了顾明药物让幻觉消失后，爱丽丝的表情就变得轻松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的，悠闲地靠在墙上看着他。
顾明总觉得她随时都可能去搬个板凳再拿盒爆米花过来坐着。
“现在状况下的你，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材料。”
“因为你失忆了，你将曾经获得的隐藏在每一份记忆中的知识就像清空电脑内存一样全部删掉，而新涌进来的知识还不足以达到致死的地步。”
顾明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曾经其他人所说过的类似的话。
为了避免污染的影响，曾经的顾明将自己的记忆全部清除了，而通过苦难教会的仪式或是以其作为触发条件将安全的记忆传递给他。
他认为污染是根植于记忆的，只有清除记忆才能活下去，才能理智地去做某件事情，将其托付给失忆后的自己。
但奥维德曾经却说，对邪神的信仰就是最大的污染，也因此顾明吃掉了祈神抽奖抽出来的【失心药膏】，试图降低污染值和信仰值。
“那信仰呢？”
爱丽丝回答道：“信仰？确实也有可能。看起来信仰是联系人与神明的桥梁，而且灵术师尤为如此，能力越强，越容易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是来自于哪位神明，信仰也变得越来越忠诚或是疯狂，测得的污染值也越高。”
“但如果这些都只是表象呢？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人们在接受了知识后所不由自主产生的兴趣，以及渴望。他们感受到了知识的来源，所以期待从来源那里获得更多。”
“这不就有信仰了。”
顾明理解着话语，发现“信仰”看起来不仅似乎和知识有所冲突，而且用在他自己身上也不合适。
因为顾明从穿越后到现在为止除了脑子里辉光体上显示的信仰值，可能表露着一些情况，比如他曾经被苦难教会的主教强行污染，从没有主动去信仰过某位神明。
但污染的情况却不知为何越来越严重。
不过知识的说法也很奇怪，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他是丈育一样。难道顾明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知识的种类不同，那是异世界所特有的、他从来不知道的知识。
他询问道：“那是什么知识？术式？”
虽然他已经看过很多人释放术式了，但也仅仅停留在表面，就像是观众们看魔术师表演一样，只知道他们能够办到，对于其中的机理一概不知。
爱丽丝的手中释放出了一道光芒，术式的符文在上面晃动。
“没错，灵术师们所获得的最多的也是最简单的知识就是术式。如何调用灵魂力量，如何将其使用出不同的效果，这些都是污染所带来的。不过简单与安全只是现在的情况。”
“随便去大学的图书管里找一本设计术式发展历史的书本都能看到，最初的术式就像是第一个火把一样，不仅功能强大，而且杀伤力也很强，不过是对于释放者的。它们的危险在后来才慢慢随着越来越多的利用与尝试减少。但毫无疑问，它们是危险的。”
“当然，真正的知识肯定不止这些，人类只是把目前能用的全都拿出来用上，很多东西的原理都不知道。”
“而你既失忆了，又是普通人，脑子里完全没有包括术式在内的任何危险知识，也没有灵术师对于知识来源的敏感性，没有“特殊渠道”去加速吸收。对于这些携带污染的知识而言，你的脑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空房间，要想堆积到危险的地步还需要很久。”
爱丽丝的话听起来有一些道理，但顾明现在的情况可不想她说的那么轻松。
“那为什么……”
“因为知识并不只是通过大脑和灵魂注入的，还有身体。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又或者可能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有脱离大脑发育成主体的潜力？总之有时甚至不需要自己去想，身体也会主动接受甚至运用知识。”
“你看，如此一来，就连那些堕化的怪物所拥有的各种各样的能力也能够勉强解释了。它们的脑子没跟上身体的变化，所以也不需要术式。”
爱丽丝好像是有点累了，重新拄着拐杖支撑身体。
“而你的大脑和身体不同。你只进行了清除记忆，但不可能上哪儿去换个新的身体，除非你曾经已经掌握了相关知识……”
“现在看来并没有。而知识是会沉淀积累的，所以这具身体中沉淀的污染本身就足够高，带有一定的风险。我们所拥有的的检测机器可能也是检测的这些，一般而言偏差不会很大。”
“但是由于身体和灵魂中的知识严重不同步，就像是缺了一半构造一样，就连让身体自行调用知识和灵魂力成为怪物应该也办不到。”
“所以你有很大概率会头脑发疯自残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顾明一边感受着痛苦，一边努力思考着这些话语，虽然只是一种假说，但它们确实可以解释目前的情况。
“身体中的污染本想拉着脑子一起发疯，没想到根本没有脑子给它用……”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释，顾明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相似情况，那就是他早已经遭遇过不少幻觉了。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但却并不好受。
而这可能牵涉到脑海中的那个神秘辉光体。
“那我以后还会有这种情况吗？”
顾明说完后忽然发现，在和爱丽丝聊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身体的痛苦已经开始减少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爱丽丝思索道，“因为我只是猜测，并不清楚污染冲击的整个过程是怎样的。”
“有可能它们发现失败后就永远消停下来，有可能你的身体容量被大大扩充，等待下一次达到上限，又或者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
“那真是要人命了。”
身上的痛苦逐渐消失，顾明感觉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慢慢放松下来，任由锁链吊着，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皮肤上冰凉凉的。
“我曾经还以为要靠觉醒来躲避污染带来的死亡。”
顾明忽然想起了自己吃掉的【失心药膏】，他还记得它的描述是降低信仰值，而非污染或是知识，但它又确实减少了污染值，所以它的作用，或者说，信仰值又是什么呢？
爱丽丝说道：“我的建议是永远不要觉醒。觉醒仪式相当于强行给人上一门基础课，填充大量知识，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结果穿越了连个超凡者都混不上？”
顾明有些无奈，但暂时没有任何办法。
“我感觉好些了，放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彻底放松的疲惫身体和意识直接自行开始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