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这难道是师父的闺名？
洛青雪没再多想，直接跪地，规规矩矩唤了一声花前辈，宫辰背着莫空，无法行礼，只好微微颔首示意也跟着唤了一声。
九重花一一点头回应，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金玉生身上。
金玉生不敢轻易上前，她不知道眼前之人会不会一抬手就杀了自己这个魔教中人，只得默默注视着她，但眼中的焦虑暴露无遗。
九重花似乎看穿了她，故意转脸问：“幻音妹妹，这位是……”
柳幻音道：“这是我的师姐金玉生，这位是我的师兄莫空，他们刚刚也和李兆思闹翻了，莫师兄遭了他的毒手。”
话未说完，她眼中又泛起泪花。
“原来如此。”九重花微微点头。
“花前辈……”金玉生扑通一声跪地，声泪俱下：“求您用破命花救救他吧！求求您了！只要能救他，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等九重花开口，她身后的弟子已纷纷忍不住大骂：“你们哪儿来的胆子，一个魔教妖孽死了，竟也想让我们宫主救治？”“魔教妖孽，死得活该！”“你们真是厚脸皮！”
“闭上你们的狗嘴！”洛青雪杏眼一瞪，拔剑就要杀过去，被柳幻音按住。
九重花猛然回首，目光所及之处如一把利剑，一个一个削去了他们的嘴巴。
“怎么，你们是想代替本座说话？”
“弟子不敢……”众人冷汗淋漓，纷纷低头后退几步，再不敢多言。
九重花这才转头望向金玉生，眼眸微转，目光不冷不热。
片刻，缓缓道：“本座对你二人有印象，洛师兄去世的那一年，你们曾和李兆思一起出现在天幕江附近。或许洛师兄的死就与你们有关，本座为何要救他？”
金玉生倒吸一口气，身子向下一沉，跪坐在地上，登时没了话。
她早就该想到，让正道去救魔道，本就是奢求。
柳幻音上前扶住她，道：“金师姐，那你就将当天的事情都说出来，证明不是你们杀的雨哥！我也想知道，雨哥究竟是如何被害死的！”
金玉生双目圆睁，张了张嘴，似乎话就在嘴边，但最终只摇了摇头。
她看着莫空逐渐灰暗的脸，泪如雨下：“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我何德何能，能成为例外？”
“只怪我一时糊涂，不该那样刺激你，让李兆思有了可乘之机！”
看她如此，洛青雪也拱手央求：“花前辈，莫空长老一辈子干干净净，没沾过一滴血。您的破命花可生肌造骨，起死回生，请您救救他吧！他不该就这样走了！”
九重花望着她，缓缓道：“青雪，人各有命，生死早已注定，绝不是你我能挽回的。此人既已仙去，不如安安静静将其葬了，让他永享安宁。”
洛青雪道：“可是破命花就是要破除命运啊！既然命运让他早早去了，为什么不能用破命花来改变这一切？”
九重花眉目微立：“本座已说过，生老病死是天地规则，不是人可以左右的！莫再多言！”
洛青雪面色一白，低下了头。
柳幻音道：“汐月姐，他是我师兄，和我一起长大，这辈子心慈手软，从未杀过一个人，上天真的不公平！”
九重花叹气道：“幻音妹妹，这原是你的法器，你应该很清楚，它只能生肌造骨，并不能起死回生。”
柳幻音道：“我曾听我爹说过，破命花的确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洛青雪惊讶道：“可是花前辈，那日，您不是为袁梦云治好了舌头吗？”
九重花道：“那只是将她的断舌之处重新生长好，若她当时已经断了气，本座也是毫无办法。”
洛青雪依然不甘心：“那就不能让莫长老受伤的部位重新长好吗？”
九重花终于失去了耐心，喝道：“他已经死了！怎么生长？莫要再强人所难！”
洛青雪没了话。
叮铃铃，谢白秋小心探出身子，小声道：“师姐，师父既然说了不能救，那肯定就是不能救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师父的性子？”
洛青雪望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金玉生也停止了流泪，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宫辰身边，将莫空接到自己手中，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了。
“我明白了，花前辈。”她轻轻道，“我这就去把他好好安葬，不再打扰他。”
柳幻音道：“金师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金玉生一边背起莫空，一边道：“这儿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柔声道：“师妹，若你愿意，万骨山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等你回来。”
她离去的背影如此艰难，似乎再也不会回头。
洛青雪挽住母亲的胳膊，道：“娘，一会儿那个混蛋来了，恐怕又要有一场恶斗，您刚受了伤，还是赶紧走吧！”
众人说着转身就往山下走，然而刚走了十几步，就听闻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宫辰，你要去哪儿？”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邵惜炎。
回首望去，果然是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黑羽箭团和啸云弟子，几乎覆盖了半座山！
宫辰道：“我要离开这里。”
邵惜炎问：“为什么？”
宫辰道：“我要送义母和青雪离开，等把她们送到九芳宫，我自会回来领罚。”
“领罚？”邵惜炎冷笑，“你想领什么罚？叛宗吗？”
宫辰绷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义父的救命之恩我从来不敢忘记。我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把这条命还给他！”
“辰儿，你在说什么？”洛青雪从未想过，他竟是这样的想法。
邵惜炎凤眸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你想回来送死？我允许了吗？”
“你什么意思？”宫辰疑惑地望着他。
邵惜炎冷哼：“宫辰，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休想离开半步！否则就踏着我的尸体离开！”
宫辰道：“你何苦如此？你知道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邵惜炎道：“宫辰，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一旦你走了，就真的成为圣宗叛徒了！若你不走，留下来和义父好好认个错，他绝不会杀你的！”
洛青雪冷眼道：“李兆思可没那么好心，就算不杀他，也会把他折磨至死！”
“洛青雪！”邵惜炎狠狠瞪着她，“宫辰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这个臭婆娘！”
“王八蛋！你说什么！”洛青雪气血上涌，又要拔剑冲出去，宫辰赶紧拦下她。
没想到邵惜炎一声令下，黑羽箭嗖嗖嗖地冲了过来！
众人赶紧各自格挡，将箭身一一挡下。
还未回神，忽然从远处呼呼啦啦冲上来一大群啸云弟子。
萧俊抱着亘古余音巧弄音波，南宫云跟在他身后掩护。方悬的短剑似乎长了眼睛，专门刺向对方要害，玄朱二凤则伴其左右，不由分说，举兵就砍。
接着，又从侧面冲出来诸多正道弟子。
悬济真人举着清明杖，身后跟着颜昊。袁千祈持伞凌空飞来，袁梦云紧跟其后。华琛则带着众多弟子冲在最后面。
正魔两道瞬间打成一团，各色剑光五彩缤纷，混在黑色的魔气里显得十分诡异。
杀声震天，血腥弥漫，魔气涌动，火光冲天，各种法宝在万骨山上飞来闪去。
洛青雪趁机把母亲交给谢白秋，让她们躲在一旁，不要参战。
“青雪，你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熟悉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是萧俊！
他面色如纸，拉着洛青雪的衣袖，眼中都是不舍。
洛青雪抽回袖子：“萧俊，你不懂，我们若再呆下去，李兆思转眼就会杀了我们！”
萧俊道：“青雪，这里是你的家啊！你离开家，要去哪儿？”
洛青雪道：“去我该去的地方！但是萧俊，我不愿与你为敌，你最好不要逼我！”
宫辰虽在人群中混战，但眼睛从未离开过她，见萧俊对她纠缠，他赶紧跑了过来。
“青雪，你们赶紧走，悬济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洛青雪道：“不！袁千祈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一起走！”
宫辰心急如焚：“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洛青雪坚决地望着他。
看着两人如此，萧俊叹了口气：“你们怕是都走不了了。”
两人均是一惊。
萧俊道：“宗主已经唤醒伏屠魔君，虽然只唤醒了一半，但他的聚魂珠已经威力大增，你们不是对手。你们……现在赶紧走吧……”
正说着，一个悯天弟子噌地冲了过来，萧俊立即转身对付他，口中大喊：“你们快走！快走！”
看着万骨山成了战场，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在犹豫，天边突然压过来一堆厚厚的乌云，不知从哪儿窜出一群乌鸦，哇哇叫着在众人上空盘旋，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羽毛满天飞，看着令人发毛。
众人都停了手，转头望去，只见那厚厚的乌云之下，李兆思阴沉着脸飞身而来。
他周身冒着魔气，手中的聚魂珠似乎比平时大了一圈。
但最令人感到窒息的，是他那似笑非笑的脸，原本黑胖的脸上多了一些黑色的图腾，偶尔闪着红光，连身上的黑金大氅都处处冒着魔气。
这就是伏屠的力量？
看着他前后的变化，洛青雪感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