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可大道无言，故无余说，既无余说，和尚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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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全新，从未出现过的对话场景，王野不由得身子前倾，他死死看着女子，期待她如何作答。
女子没让看客等太久，看了和尚一眼道：“你的路无需问我。”
“但小僧已经迷路，继续走下去，方向不对，也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难道不是终点吗？”
和尚浑身一颤，潸然落泪，他虔诚的双手合十道：“多谢女菩萨指点，小僧受教了。”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
王野心中震撼，这和尚是第一个不用吃面就可以离开的人。
和尚走了两步，正准备走第三步，他蓦然回头，看向了王野。
王野豁然起身，差点打翻了眼前汤面。
这和尚竟然能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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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之间，眼神中都是错愕。
真的！这和尚真的能看到自己！
王野激动的手死死抓在桌边，尽可能的平复语气，稳声道：“大师，大师一身风尘，不如先进来歇息一番，再赶路，小子想向您讨教一些佛理。”
和尚停下了。
女子开口道：“和尚明明不饿，为何驻足？”
王野听见女子的话，面色一变，看向和尚的目光也充满了犹豫。
这女子意思是和尚不用吃面就可以继续走，但若是和尚再次回来，这碗汤面，他不吃也得吃。
可吃了就得死。
和尚会拼着濒死的代价进来与自己说话吗？.qqxsnew
两人素不相识，和尚肯定是知道其中利害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都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困境，将自己的性命置于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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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王野想到此处，颓然的坐了下来。
和尚是他的机会，但不是他的仇人，他不能害了人家。
随即，他没有犹豫，朗声道：“大师赶路要紧，快走吧。”
这诡异的地方，能走一个是一个，活着就是天大的福缘。
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他王野的为人。
但。
在王野震惊的目光中，和尚后退了，他退到了灶台前，隔着水雾氤氲跟女子对视。
“赶路的人最忌讳回头。”女子没有抬头。
和尚面上无悲无喜，双手合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女子第一次发出冷笑：“你能？不过是侥幸知晓了前路，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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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低垂着眼帘，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女菩萨，小僧饿了，还请布施一碗汤面。”
女子又恢复漠然的神情，抓起黄面扔进了沸水中。
和尚看铁锅中不断破碎又重生的水泡被黄面狠狠的打成细碎，但又很快重新出现。
轻声叹气，但是却异常坚定，甚至带有一丝欢喜。
“身如蜉蝣，朝闻道夕死可矣...小僧很知足。”
他带着笑容，好似拈花一笑的佛陀，在王野复杂的注视中走到他面前坐下。
“施主有礼，小僧慧能。”
王野拱了拱手，艰涩道：“大师...菩萨心肠，王某无以为报。”
和尚取下了缠在脖子上的红围巾，温和的笑了笑：“佛家有云，行善积德，不求回报，何况施主与佛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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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实在没心情吐槽这句有缘的烂梗，连忙问道：“大师，我现在该怎么办。”
慧能和尚静静的看了王野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他双眼便好似被什么灼烧到一般，瞬息化为两个黑漆漆空洞。
像极了当年王野手中那少女人头瓶。
一样的空洞，一样的死寂。
王野大惊失色：“大师，你的眼睛....”
慧能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宣了一声佛号，坚定的将双手合十，说道：“原来施主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闻言。
王野的脸白的像被霜打的茄子，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灰白，他不是傻子，正相反，他很聪明，聪明到瞬间明白了这恐怖的事实。
算上和尚这一个，从他到草棚开始陆续前来的这三十九人，全部都处于不同的时间线，所以他们看不见自己。
因为所有人都是不同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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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牙关止不住的颤抖，这一路魑魅魍魉也见了不少，但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那个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她是一段不断播放的残像还是一个堪比仙人的修行大能。
能将这么多不同时间线的修行者拉到此处，重伤他们，这是何等的伟力。
这不是福缘，而是灾祸，白鹤说的一点没错，王野心中恐惧的梦魇张牙舞爪心满意足的将他吞进肚中，没给他念诵道歌的机会。
王野念头纷乱，思虑慎重，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身子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流下，打湿了衣衫。
只感觉浑身越来越冷，好似掉进了冰窟，直到一股外界的温暖从他头顶传来，才将他从梦魇中唤醒。
和尚的手放在他的头顶，好像跨越了万年，轻轻抚摸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佛珠撞击的清脆响声令他的精神提起来一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种玄之又玄的温暖感觉逐渐充斥王野的五脏六腑，帮他祛除寒冷。
王野擦了一把冷汗，干涩着道：“多谢大师相救...大师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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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眼前，和尚刚才抚摸他的手臂，好似流沙一般塌陷，粉碎在空中，血肉尘土落了一地。
和尚不以为意的道：“施主莫怕，人终会归于尘埃的，小僧不过提早一些，不妨事。”
女子端来了一碗面，放在和尚面前。
和尚用仅剩的左手将碗端起来，面汤混着黄面一饮而尽，他摸着肚子对王野道：“施主还小，这碗面可以长大再吃，向前走便好。”
说罢，他也没能避免黄面在体内爆炸，刺穿全身的遭遇，但是和尚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只是他的双脚慢慢的燃起了金黄色火焰，将自己的双腿烧成了灰，呼吸间火焰已经吞没了他的胸膛，烧到了他的脖颈。
王野看着他燃烧的脖颈和头颅，不忍道：“大师，你这是....”
和尚笑了笑没说话，眼神中全是对王野的期许。
“这...这便是救我的代价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你到底为了什么？”
王野发疯似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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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直不能相信，会有人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死，甚至这个陌生人还跟自己不是一个时代。
这是佛的教诲，还是慧能你的慈悲。
王野落寞的跌坐在地上，他最怕欠人东西，但现在竟然欠了和尚一条命！
和尚温和的冲他笑。
火焰无情的将头颅烧尽，留下一点金斑，但王野来不及触摸，金斑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灰灰。
和尚面前的空碗消失不见，王野蹲在地上，下意识想伸手捏一撮他的骨灰，但什么也摸不到。
人死如灯灭，人死若尘埃。
一切成了空。
王野心中有些悲伤，在他愣神的时候，女子再次来到他面前。
“面凉了客人还不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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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好，你有种，小爷现在就陪你玩到底。
王野心中腾起一股邪火，将他整个人都点着，眉心女儿血衬的他更是邪意凛然。
这一次王野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冷漠的将碗推到她面前。
“我嘴硬，喜欢吃干面，去换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