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开河？吴大人，我看你在皇上面前都耍花招，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周国公身体微胖，挺身站立，神色激动，“皇上，户部经常说国库空虚，那么银钱都去哪儿了？臣听闻，给将士们去年冬季的棉衣都不是棉花做的，吴大人难道不知情？”
“周国公，我是掌管户部，但我也不是事事都面面俱到，发现问题那便解决问题，怎的现在又提起边关将士棉衣之事？如果要说将士们的事情，那是不是要问兵部？”
梁宣帝见底下二人吵起来，挥手道：“行了，既然国公提出异议，户部就要呈报，收起来去年国库还是空虚，什么情况？”
吴伯彭下跪磕头，“回禀皇上，去年盐税、田地、粮食等都有欠缺，尤其是粮食，不管是河西还是山东道，都遇上天灾，确实是收不起来，而且各个地方都写了缘由，户部还在整理当中。”
梁宣帝一听，迟疑片刻，道：“这样吧，户部事多，工部吕子志，你帮着一起清点去年户部的账务，一月内朕要看到具体数字。”
户部和工部同时领旨，此时一直都置身事外的梁景瑞忽然道：“父皇，账务问题，说简单也简单，只需要核对各地呈报上来的数字即可，说复杂也很复杂，还要派官员亲自出外，亲临现场才可能发现问题，儿臣以为，不如多让几个人参与，一是监督，二是公正。”
梁宣帝道：“那便你和承王一起，把户部的账务处理清楚。”
梁孟泽没想到自己要参与进去，实在不愿意，但又不能开口，只好和梁景瑞一起谢恩。
退朝之后，梁宣帝坐在书房内，心情十分不悦。
宋执给他倒了杯茶，“皇上，您不喜欢朝臣争论吗？”
梁宣帝端起茶杯珉了一口茶水，放在桌子上道：“不是不喜欢，朕现如今精神总觉得短了，好像但凡想什么事情，就难受得紧，周国公也是一番好意，户部总所国库空虚，近几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如果说庄稼收成不好，也是各别地方，不至于连年亏空，查查也好。”
梁宣帝起身，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仅有的侍卫，四周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他徐徐道：“只是朕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也不知怎么回事，坐在龙椅上听他们说，烦躁的厉害，你给朕找个太医，朕瞧瞧。”
宋执抱拳，“皇上，不知臣可否说一句？”
梁宣帝瞅着他，昔日宋执从不多话，今日倒是想要开口。
“说。”
“自从春猎回来，皇上就在宫中修养，从未出去过，宫中虽然安静，但规矩也多，皇上不自在也是情理之中，今日各位大人都说出自己的观点，臣倒是认为，皇上是天子，没有必要栉风沐雨，事必躬亲。”
梁宣帝看着他，身体不自觉的向他走了两步，“说下去。”
“皇上要做的，是如何平衡臣子之间的关系，如何让臣子为皇上分忧，而不是让臣子把问题抛给皇上，由皇上决断，臣以为，这是本末倒置。”
宋执挺起胸膛，说到此处，脑子里出现苏青在逃荒路上，经常给三个孩子说的话，“身为天子，如果什么都管，那不是皇上，皇上只需要明白一点，天下是他的天下，所有臣民都要服从，如果有异议，那是臣子处置不当，皇上只需要追究臣子的罪责，百姓的罪责，都来源于臣子阳奉阴违，皇上掌控了臣子，就掌控了百姓，如果臣子有问题，那就是皇上并未了解自己的臣子。”
梁宣帝听着宋执的话，久久没有开口，宋执内心忽然紧张起来，自从在梁宣帝身侧，他确实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今日开口，是为别的事情，只是不知梁宣帝是否能理解他说的话。
窗外的风吹到书房内，桌案上的毛笔在空中轻轻摇晃，宋执正思考要不要下跪认错，询问是否说错话的时候，梁宣帝忽然仰头大笑几声，他走到宋执面前，拍着他的胳膊道：“好，说的好，说的太好了。”
梁宣帝转身走到桌案前，情绪激动，脸色有些涨红，“朕是天子，如果事事都让朕做，那么朕要那些臣子做什么？朕只需要掌控好臣子，就能掌控整个天下，今日他们朝堂争辩，不就是朕最想看到的吗？有人替朕分忧，朕自然可以好好休息，宋执，你真是说到了朕的心坎上。”
梁宣帝拿起茶杯仰头大口喝了起来，“痛快，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宋执道：“皇上，今日天色不错，不如出去走走，臣想带您去一个地方，您从未接触过的地方。”
梁宣帝想都没有想，“好，朕换个便装，也该出去看看，砾阳城内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宫门一侧出宫，梁宣帝和宋执还有萧元三人乔装打扮，到了宫外，梁宣帝掀起车帘，看着道路两旁叫卖的百姓，满意的点头，“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朕最想看到的。”
宋执道：“皇上心系百姓，是百姓的福气。”
梁宣帝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出来的缘故，梁宣帝面色看起来正常不少，不似往日那般苍白无力，“你带朕去哪里？”
宋执道：“皇上只要跟着臣，臣一定让皇上大吃一惊。”
南院，白天的南院不是很热闹，不过依然有不少娱乐项目，宋执带着梁宣帝走到二楼雅间，对着梁宣帝道：“皇上，您看舞台上放着什么东西？”
梁宣帝仔细瞧着，“那么大的笼子放在那上面做什么？”
宋执面色有些沉痛，道：“皇上，我已经告诉孙公公，您今日出宫去见周国公，想来不会有人催您回去，到了晚上，您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了。”
梁宣帝见宋执不开口解释，不在追问，宋执安排了几个南院的人伺候梁宣帝，算是给他解解闷。
傍晚时分，梁宣帝从房间里走出来，精神更加饱满，他拍拍衣服，笑道：“没想到砾阳还有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