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赵楷还是没有下令出城反击。
一来，是因为远处的金军阵列依旧严整，二来，是因为城墙下这些金兵刚溃退，金兵中的骑兵与弓弩兵就动了，前者负责驱赶重整溃败的士兵们，后者负责掠阵，警惕随时可能打开东京城城门冲出来反击的宋军。
不过……
今日的这一战，也正式宣告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合力下，十多万金军在正面战场上几乎不可能打下东京城了。
无他，今天攻城的金兵可都是他们主力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身披甲胄，身形高大，放到宋军里那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今日上午，只要让他们冲上城墙，并在一个角落里撑住，就能慢慢扩大空间让更多的精锐勇士冲上去！
只要有十个人左右上去了，就能组成军阵，到时这东京城城墙就能一战而下……
然而，金军将帅们都没想到，已然倾尽全力攻城的他们，今日竟然连攻上城墙都没能办到，哪怕上去撑一会儿也不行！
一切皆因今天城墙上的宋军扔下来的火器炮弹，与往日所见的截然不同……
大宋的火器是升级换代了，变成可操控在半空中爆炸的火雷？
还没到中午，城外四面合围的金兵便犹如潮水般退去，缩回五六里地外的金军大营里不出来了……
回到营中的将领们留下副手整顿军队后，很快就被召集到了帅营中。
今天上午惨烈的攻城战中，他们光战死的士兵便有两千来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更多，足足有四千多……
这才才半天啊！
所有人都脸色难看地坐着，一声不吭，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今天见识到空爆的威力后，他们都被震撼到了，是真的想不出在宋军这种全新的铁火弹前，下面那些奴隶们要如何攻上城墙……
“咳咳……”
完颜宗翰打破了沉默，淡淡地说道：“诸位对今日之战局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
现场的诸将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完颜银术可知道，大帅这是在问自己呢，本来他就不知道军中其他将士们能有什么建设性的发言……
不过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却见扮演军师角色的汉人大臣时立爱，向前几步，深深一揖，“大帅，卑职以为宋人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而已，倘若我们手中也能有如此利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东京城必能一战而下……”
“哦……”
完颜宗翰点点头，沉声道：“那平章事可有什么计策，能对付眼下这种火器呢？”
“这个……”
时立爱尽管博学，也是一个知兵之人，但在火器方面却不是很擅长，也只能讪讪地说道：
“大帅，此非一朝一夕能成，卑职以为我大金应该加大在火器上的造制，拥有这样的火药利器，甚至造出更犀利的火器才能反制敌军，攻下像大宋东京城这样的坚城……”
这还用你说？
完颜宗翰兴致缺缺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完颜银术可，却见自己这位左膀右臂沉声道：“大帅，我觉得宋人的铁火弹并没有变……”
“没有？”
一听到这句话，不止是完颜宗翰，就是从城西那边风尘仆仆跑过来的完颜宗望、完颜宗弼等人也都是一愣……
不可能吧？
那宋军是怎么做到每一次投弹，都让铁火弹在半空中爆炸呢？
从现场观察到的，这种爆炸实在是太可怕，甚至有一些士兵经过这么一炸，明明身上什么伤势都没有，但撤回来后却莫名其妙地暴毙在军营里了……
对于这种可怕的现象，他们无法解释，军中并不怎么合格的随军医师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也只能不了了之，以至于军中开始流传着一种说法——
大宋使用的火器中蕴含着天雷，一旦被炸到哪怕没有受伤，也会被夺走三魂七魄，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多人明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但却莫名其妙地睡死过去，或者突然七孔流血暴毙而亡。
除了这个还有许多其他版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而此时，在帅营中正集议着的将帅们对此却毫不知情……
毕竟他们可都是主子，哪里有主子去关心奴隶的呢？
对他们来说，底下的这些士兵们虽然宝贵，但也就是资源而已，资源就是用来消耗的，既然能消耗那就能从其他地方补足……
例如，这一次南下，主力军的损失已经有些超出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了，要知道，他们十几万军队，真正的主力军对也就那么三四万，继续用主力兵打也不是不行，但军中各部将军们都不愿意了……
这种损失，不论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承受！
至于辅兵啊州郡兵等这些的，那就比较随便了，只要不影响对主力军的辅助，伤亡了也就伤亡了，回去后再搜刮补足就是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南下他们依旧能劫掠走大量的汉人和金银财宝回去，特别是一些能工巧匠……
那绝对是收获大于损失！
嗯，经过年初以及这一次与大宋的交手，尽管对方在野战方面垮得不行，但所使用的弓弩、床弩，还有火器等等各种，每一样都比他们大金的要强上不少……
别的不说，就看他们之前从战场拿到的那个通体镔铁打造的弩箭，上面的造制工艺比他们可要强太多了，摸起来混元一体，光滑细腻，而他们自己造的呢？
就相对粗糙了，而且很多还大小不一，而从战场上拿到的大宋的弩箭这些，摆在一起那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大小完全一致。
“现在看来，大宋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完颜宗翰神色凝重地说道：“尽管大宋朝廷软弱，皇帝无能，但在军具火器方面，要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不能小觑啊！”
“没错……”
完颜宗望也同意这一点，但相对大家脸上的沉重之色，他则淡定许多，“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改变一下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