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倾音的话音一落下。
站在客厅那一堆东西旁的佣人，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不该上前。
纪倾音看着西装革履的纪楼山，目光又落在站在他旁边——一身月白色旗袍的苏落身上。
“她搬出去，我回来。”
似乎连“家”这个词，纪倾音都不愿意说。
闻言。
苏落对上了纪倾音的眼神，顿了几秒，微微一笑。
但并不说话。
紧接着。
纪楼山的声音响起了，“倾倾，别不懂事。”
“虚伪。”
纪倾音冷冷的道。
随后她看向那些佣人，一贯清越的嗓音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还愣着干什么？”
“等着我亲自来动手？”
“这……”
佣人看向纪楼山，有些迟疑，“先生……”
纪楼山看着眉眼间极其神似那人的纪倾音，低沉温和的嗓音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倾倾，你回来跟她留在这里，并不矛盾。”
苏落眸光微涌的同时，手下挽住纪楼山的手臂，微微的紧了紧。
似乎是在寻求某种依靠。
纪倾音眼底的冷意几乎没有掩饰，“所以说，你虚伪。”
苏微月可以走，苏落必须留下。
说到底，不过是她们两人在纪楼山心里的分量，不一样罢了。
面对自己女儿话里的嘲讽，纪楼山英俊的没有无可挑剔的一张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显示对于纪倾音会说这样的话，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他把这对母女带回家开始，也就是他们父女关系恶化的开始。
在往常他们如“朋友”一般的相处中，这对母女在纪倾音眼里，是犹如“背叛”的存在。
即使纪楼山的重心，仍旧一直在纪倾音的身上。
最最关键的是，当初纪楼山宁愿把纪倾音送出国，也要让苏落留下。
说完之后。
纪倾音没有再管纪楼山，冷锐不掩锋芒的眼神，径直的看向了一旁的佣人。
原本还在原地犹豫的佣人，迫于纪倾音的眼神压力，又没听见纪楼山有什么明确的表示时。
还是选择了听从纪倾音的话。
准备一件一件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扔出去的时候。
而一旁的苏微月，原本以为会看到的纪倾音和纪楼山争执的画面，但并没有。
眼底的不甘心一闪而过的同时。
又看见佣人弯腰，还真的准备扔掉她的东西。
还没有等佣人动手，苏微月就拦在了她们面前。
“谁也不许动我的东西！”
随后，苏微月求助的眼神，直接看向了苏落，“妈妈……”
只要苏落开口，她的话，纪楼山一般都会考虑一下。
苏落看着苏微月身后，被扔了一地的东西。
又看着即便是纪楼山在这里，但纪倾音明艳张扬，高高在上的姿态，犹如她才是这个庄园里面的真正主人时。
苏落眼底沉静的情绪不变。
嗓音也是柔和，“微月，在倾……”
苏落突然想起纪倾音回国后的第二天，就不允许她叫她“倾倾”这两个字。
随即换了称呼。
“微月，在大小姐回国之前，妈妈就告诉过你，不要惹到她。”
“现在，给她道歉。”
从头到尾，苏落整个人都是平静的。
连带着她说话的语气语调，也是没有任何冷意的柔和。
但苏微月听到之后，眼角眉梢都是震惊，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我……我没做错什么……”
“我一回来，就看见她把我的东西扔了出来，还把我的琉璃珠摔碎了……”
“其他东西都可以重新置办，但妈妈你知道……”
苏微月的声音忽地很低，似乎是承受了很多的委屈，“那颗琉璃球是我最最珍视的东西，那是……”
后面的话，苏微月没有说完。
但她很小心的，看了一眼纪楼山。
那颗琉璃球，是纪楼山送她的。
虽然是纪楼山带着苏落去拍卖会，见她提了一句，顺便给她拍下来的。
但间接性的，也算是纪楼山送给她的。
苏落对于苏微月的委屈，似乎视而不见，嗓音依旧柔和，“惹到大小姐不开心了，微月，就是你的错。”
“道歉。”
苏落又不辩情绪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一时之间。
偌大的大厅内，数十个佣人噤若寒蝉。
似乎看不见雇主之间的暗涛汹涌，也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如同无形人。
纪倾音看着始终沉着平静的苏落，眼底的嘲讽愈深。
不愧她能够在纪楼山身边待满三年，倒是能够沉得住气。
但相比于——纪倾音始终如旁观者的姿态。
苏微月快要被气死了。
拍摄节目的时候，她要受纪倾音的欺压。
回来之后。
原本以为自己妈妈会站在她的这一边。
但没想到，在面对纪倾音时。除了纪楼山，所有人都得惯着她！
而一家之主的纪楼山，对于苏落说的道歉两个字，竟然也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
亦或者在纪楼山的潜意识里，只要是纪倾音不高兴，那必定就是其他人的错。
除了那人，纪楼山对纪倾音，向来是宠到了极致的。
苏落的催促，纪楼山的沉静，再加上一众佣人的不敢吱声。
璀璨而耀眼的水晶吊灯下。
站在大厅内的苏微月，生生尝到了几分难堪的味道。
而在纪倾音没有回来之前，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在之前。
她是纪家唯一的小姐。
佣人对她毕恭毕敬，就连纪楼山对她的态度，也还是温和的。
就在苏微月思绪翻涌的——这一两分钟的时间里。
苏落看着她，又温和的催促了一遍。
“微月，给大小姐道歉。”
苏微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攥了起来，不算短的指甲生生的没入掌心。
停顿了好长时间。
苏微月抬头，朝着即便是带着银制的面具，但一眼看过去仍旧惊艳的纪倾音。
骨子里的漂亮和尊贵。
她似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纪倾音看着她的眼底，也全是睥睨和漠然。
静了几秒。
轻如蚊蝇的几个字，从苏微月口中缓缓溢出。
“对……对不起……”但她没有错。
她是没有错的。
纪倾音站在楼梯上，自然而然的低眸懒懒看她，“什么？”
语调漫不经心而随意。
“纪倾音你——”别太过分了……
苏微月咽下后面几个字，又重新道了歉。
“对不起。”
声音听着，是比刚刚大了几分。
但同时，似乎也多了几分冷冽的味道在里面。
等苏微月说完之后。
纪倾音才懒懒散散的看着一旁的佣人，“扔吧。”
“扔远点，看着碍眼。”
苏微月错愕的看向纪倾音，“我已经道歉了？！”
她还说了两次！！！
纪倾音如画的眉眼惊人的漂亮。
闻言轻轻的笑出了声，好听悦耳至极，但似乎带着一两分的邪肆：
“我有说过，你道歉，我就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