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某一个节点到来之前,他没有脱离那些被扭曲的色彩,那么,他的身体应该也会如同那一片地面一样破碎掉吧,是这样的,他告诉他自己,是这样的,他已经亲眼看见了那地面被扭曲的瞬间,一切存在于那个地方的事物都被色彩崩坏了。
结构的错误,在上一刻和下一刻之间发生的过程好像并没有连接起两个节点,这也就导致了刚才那些颜色固定的瞬间,地面结构因为忽然的变化导致了一小片区域的连锁反应,他不由地握紧了自己腰间的那一条绳索,如果刚才没有被这一条绳索拉过来的话,或许他也会变得和这一片地面同样的结局。
“你想杀了我。”拉瓦说。
对面没有回答。
不过回不回答都没有任何区别了,拉瓦心想,在看见那些颜色所造成的后果之后,这个问题已经只剩下一个答案,而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离开,或者杀死对面那个人。
颜色的范围并不是无限的,他已经能够看见这一片颜色的边界了,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将鱼叉抛出,钉入到颜色之外的区域,再让这些颜色将自己带出这里,可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做法,他无法确定对面那个人会不会如同刚才一样再一次改变颜色本身,如果这一片颜色的区域能够继续延伸下去,如果距离上的东西没有控制好,那后果他无法承担。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在这一片颜色之中没有那么自由了,这是一种粘滞的阻碍,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比以往更加大的力气才能够做出来,每一个动作都是这样,不论朝着哪里,都会有这样子阻拦的力道阻碍着自己的下一个动作。
——拉芙兰,卓沿之外。
恩泽,拉瓦知道这个东西,他也知道得到了天使的馈赠的人都把这些东西称为恩泽,在最初脑海之中的那道声音仍然会说话的时候,他从中了解了不少的知识,这些知识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扎根,帮助他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观察这个世界。
他甩动手中的绳索,将鱼叉握在手中,他看见了那个女人转动颜料的模样,她手中的那一个‘工具’应该就是用来绘制这些颜色的东西,他已经知晓了,这些颜色只能够通过她手中的那一个工具来干涉,而一切不属于这个工具的内容,都会被颜色本身影响到。
叮。
这是拉瓦猛然甩出鱼叉的声音,他踩在地面上,整片地面似乎都因此而起伏——事实上,现在拉瓦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他刚才在卓沿,从最开始就在卓沿,这也就意味着他亲身经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崩塌的一切,这也导致了此时拉瓦的状态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在长时间的奔跑和东躲西藏之后,他再一次陷入到了另一个争斗之中,对于拉瓦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一切。
——我所信仰的天使啊,请在此刻给予我足以战胜面前的人的勇气。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曾经所信仰的天使的名字,并不是‘涤罪与本心’,只是一位被他定义为‘天使’的存在,不论这位天使的名字是什么,现在,他的信仰已经改变了,至于信仰的改变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不需要知道。
在残留的体力和意志褪去之前。
握紧鱼叉,这是属于他的工具,然后,转动,既然颜料本身是被对方手中的那一个工具改变,那么,他就顺着这一种改变,在颜色和颜色之外的东西被搅成一团的时候,让自己也随着颜色流淌,地面是不会移动的,所以在景色被颜色改变的时候,地面无法跟随一同改变,但他是可以动的,可以随着景色一同动起来的。
叮。
抓着鱼叉的手猛然将鱼叉向后一甩,这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再一次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不过这么做是正确的,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一点火化在他鱼叉之上迸发出来——那个女人将手中的工具刺向了他,那个被定义为‘画笔’的工具,上面呈现出同样锋利的光泽,此时,那一个工具和鱼叉碰撞在了一起,金属之间的摩擦导致了火光的诞生。
——差点忘了。
他差点忘了这一点,对方并不只能够改变这些颜色,那么大的工具本身就可以当做一种武器存在,如果那个女人能够这么轻松地挥动这个工具,那么她完全就可以将这个工具也作为一种武器使用,它完全具备一个重型钝器应该有的因素,而从鱼叉上反馈回来的力道,他知道从力气上自己占不到任何优势。
不过,重型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局限性,它的体积就是一种弊端,哪怕那个女人可以将这个工具轻松挥动,也无法改变这个东西本身体积上的问题,这是属于他的可能性。
颜色,和那一个工具,他需要同时面对这两件事,将一部分用于思考,另一部分,就交给自己的本能,拉瓦顶着那一个工具上传来的力道,将鱼叉末端的绳索甩动,那些绳索并不脆弱,足够坚硬,足够坚韧,足够让他扯断一个人的脖颈。
下一张画。
在这数秒之中颜色没有出现多少变化,可能是因为这几秒的冲突只体现在了工具之中的碰撞,不过下一次就不会这样了,在这两个工具碰撞的时候,她手中的那一个东西已经将颜色进行了新的涂抹。
绳索落下,朝着卡米尔的脖颈落下。
“只是工作而已。”在脖颈被那些绳索触碰到之前,卡米尔这么说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颜色猛然开始转动,它们跟随着某一种流淌的漩涡流淌,而在这些绳索触及到她的脖颈的瞬间,她的脖颈也同那些颜色一同被带走——并不一定需要作为画笔而存在的工具,哪怕只是纯粹的自我也可以成为颜色的一部分,这是卡米尔的恩泽。
在‘艺术家’之中,在得到了恩泽的艺术家们之中,总会有很多人会有一种类似,去除掉那些被提高了创造力或者是什么身体素质的恩泽,剩下的,具备实质应用的恩泽,又能够大致按照这些艺术家们的艺术内容进行区分,比如画家,比如音乐家,比如雕刻家……而涉及到绘制工作的创作者,往往都能够得到和‘绘制’有关的恩泽。
事实上,恩泽的种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多,大多数恩泽的效果和人本身其实有着很强的关联性,一个人的过往和能够代表这个人的一切,都将成为恩泽的原料,比如卡米尔的恩泽,‘通往埃尔米塔日之路’,这个名字就源自于她曾经的作品,这种情况广泛出现在各位得到恩泽的人之中,以作品名字或者经历名字得到的恩泽,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事物。
恩泽的名字。
恩泽的名字一直都是一个值得讨论的事情,毕竟,恩泽的名字基本都是天使定下的名字,在得到恩泽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得到的这一份恩泽名为什么,效果是什么,这些东西就如此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成为了他们‘知识’的一部分。
距离下一张图画还剩下多久?
她的脖颈被绳索拉扯掉了一部分。
从绳索反馈回来的感觉,拉瓦知道自己的这一个动作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那个结果,他没有用绳索勒住那个人的脖颈——不,这个应该是成功了的,但是对方通过某一种方式规避掉了这个动作之后的连续性的过程,和那些颜料一样吗?和刚才的那些颜料一样的方式。
颜色。
还是大量的颜色。
颜色本身已经阻拦了他一部分的视野,在景色本身被颜色扰乱了一部分的情况下,他逐渐失去了对四周环境的感知,他必须先离开这个颜色的范围,于是,在甩出绳索没有得到一个足够的结果之后,他将手中的鱼叉甩了出去,他避开了那个女人的视角,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将鱼叉扔出。
随后,他的身体朝着另一侧跃出。
第二笔。
他亲眼看见那些颜色再一次被女人手中的工具扰乱,而这一个颜色变化的弧度,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身体的一角,在这些颜色覆盖景色之后,‘立体’和‘平面’的边界已经变得模糊,这也导致了在这个地方‘距离’的存在变得更加薄弱,长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缺乏了立体感的颜色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极为模糊,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他已经跃出了一段距离,那些颜色仍然能够干扰到他。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位置出现了移动,然而呈现在两人眼中的,仍然是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到的变化,很显然,在完全离开这些颜色的范围之前,他仍然会被困在这扰乱的色彩之中。
棘手。
这是拉瓦脑海之中思考到的词汇。
没关系。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