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信了
于谦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闭目假寐，车轮嘎吱嘎吱的声音影响着他的思绪却压不住他心中翻涌的各种疑惑。
“你对长生者如何看待。”
周喻的这个问题不时的就会在于谦耳边浮现，在脑子里徘徊根本无法挥散。
以于谦的眼光来看，只要是帝王突然提及长生这种事情就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的情况。
这大明朝经历永乐帝之后就一路在走下坡路，看似好圣孙的朱瞻基宣宗皇帝也依然没能止住颓势，特别是堡宗在位的十几年时间里这大明是一年不如一年。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好皇帝皇帝，让这大明再次有了中兴的希望，不，应该说如今已是中兴。
这个皇帝做事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次次都能手拿把掐的抓住所有人的七寸，比如朝中的文臣武将就是如此，不管什么样的决定都能得到大臣们的支持，哪怕是扩建皇宫扩建京城这种本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开始了大半年时间。
从救国于水火开始，这个行事作风和旁人不同的皇帝就让边疆将领誓死效忠，更是让军权牢牢的握在了手中，而且一战就让草原彻底臣服做到了前面几个当皇帝没能做到的事，一切顺利得让人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仅如此，还离谱的让原本不善于征战的文臣成为了新的勋贵，勋贵是什么，以往文臣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么变成了事实，然后就这么不知不觉就将文臣集团给彻底分化。
不止分化还给了所有文臣一个看得见也摸得着的大饼，日盼夜盼的等着皇帝给他们分饼吃，为了吃饼不管是谁都听话又顺从，全都想着赶紧在这一两年内完成皇帝所制定的计划安排然后也成为那世袭罔替的贵族世家。
就这样的皇帝怎就会想到长生了呢？
兴安和赵要离京数月……究竟是去何处？
车外一阵冷风掀开车帘，于谦猛的睁开眼睛眉头死死的皱了起来。
“长生？长生……？”
目光一转，于谦看向了车厢里的一个木箱子，箱子是皇帝交给他的，说是兴安留下的东西，而皇帝自己已经猜透了里面的秘密现在要让他也来参透里面隐藏的东西。
马车停在一座朱门高墙的府邸前，门楣上于府二字在大灯笼的照耀下显得亮锃锃的。
五进的大宅子雕梁画栋，连门前的石狮都比原先的旧宅高出好几个头。
于谦下车站定望着那对张牙舞爪的石狮眼角也是止不住的抽搐，这个宅子足足是他曾经府邸的数十倍大小，以前王爷住过的地方。
他向来以清廉自诩，如今却被迫住进这皇帝赏赐的大豪宅，里里外外家中的连门房小厮侍女几乎都是宫里安排来的人。
“老爷回来了！”
管家匆匆迎上，却被于谦抬手止住然后把怀中的木箱木箱往管家怀里一塞，直接走进了大门。
正厅里，于夫人正带着丫鬟摆饭，见于谦面色凝重地进来连忙盛了碗热汤递上：“老爷今日怎的这么晚？宫里可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没事，只是有些政务拖沓才回来了一些。”
于谦笑着摇头接过汤碗，忽然间看见桌上摆着一道红烧鹿筋后眉角又是一抽：“往后这些奢靡之物不必上桌，照旧清粥小菜即可。”
王氏叹了口气：“老爷，可是放久了会坏。”
于谦也跟着叹了口气。
吃了些东西后于谦踏入书房，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好就就反手锁上了门，将书房的蜡烛全部点燃于谦这才重新来到书桌前面打开了带回来的木箱。
几卷画轴、几本书册和装订好的记录，看着这些东西于谦就又想起了周喻所说的话
“有些事情要你们自己去查才能知道的，如果你们查出来那朕就赏你们一份大礼……”
于谦先拿出了一卷画轴将其打开，宫中的东西都有各种记录对此于谦也相当熟悉，只是看一眼就能发现这是一幅几十年前的宫廷画作。
画中描绘的是一个女人的画像，看过了画中的批注后于谦就知道了画中之人是建文的母亲吕氏。
但于谦的目光很快被画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那是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男子，面容深沉眉眼间竟与如今的赵要有七八分相似。
“这……这是赵要？”
于谦心中一震：“怎么可能？”
他连忙拿起另一卷画轴展开。
这幅画是永乐帝时所绘，画中依然是宫廷场景，不过却是一副百官夜宴图。
但在这幅图里于谦就没那么轻易从中看出什么了，在画中有主位上的皇帝，有那个身手起重的道衍和尚。
于谦将两幅画并排放在桌上仔细对比，两幅图既然放在一起那肯定就有一定的联系。
“这怎么可能？”
于谦低声喃喃心中既震惊又疑惑。
仔细看了很久于谦才发现道衍和尚边上竟然也有一个太监，但就这种群像图又能看得出什么，画中无法进行任何无关神态上的比对，最多也就是能够找出一些特征罢了。
但即便如此于谦还真找到了一些相同的地方，第一幅画上的太监和第二幅画上的太监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站姿和服饰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放下画轴，又拿起箱子里的册子开始仔细翻阅。
于谦越看越莫名其妙，很多零零散散的记录似乎在说明赵要十分神秘，包括东厂记录的一些拷问的东西，还有养在宫中的死士，皇宫中的密道，姚广孝的免死金牌。
口供是从一些老太监和老宫女那里得来的，他们无一例外地提到，赵要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变化，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
似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又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有了周喻的之前那个问题的引导于谦整个人都开始茫然了。
于谦心中翻涌着解不开的疑惑和震惊，不自觉的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联系在一起然后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结论。
“难道……难道赵要真的是长生者？”
于谦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画卷上，心中百般不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我解开这里面的秘密，这个秘密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于谦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眼神在那些画卷和记录上来回移动，脑海中思绪翻涌是越想越头疼。
他越想越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秘密，一个他根本不敢捅破的秘密。
他觉得赵要或许真的如那些线索所暗示的是一个长生者，或者至少掌握着长生的秘密。
而皇上突然问他相不相信长生者很可能是在试探他，看看他对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持何种态度。
毕竟长生之事一旦泄露必定会在朝廷和民间引起轩然大波，皇上需要一个可靠且能守住秘密的人来协助处理相关事宜。
至于兴安和赵要被派去的地方，于谦推测那里一定与长生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此去或许是为了寻找能够让其他人也获得长生的方法。
“不对，明明不该有长生可为什么我还是忍不住的朝着这个方向去想……皇上到底要我干什么，回报大明回报皇上……”
于谦的手颤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皇帝让他解谜恐怕就是让他自己来了解这些，自己来发现这些，最终让他成为那个长生者，永远永远为大明朝廷效力。
不止是他，还有襄王，还有赵要。
一个臣，一个王，一个千岁，三者相互约束又能共同维护起一个能够永世传承的大明。
于谦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完全说不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一晚上于谦都呆坐在书房里，直至第二天才又抱着箱子从书房出来，匆忙的吃了一些东西就再次坐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摇啊摇啊，竟是把一夜没睡的于谦给摇晃得睡了过去。
“老爷，南苑到了。“
车夫的声音将于谦从昏沉的睡意中唤醒，他揉了揉发涨的脑袋缓缓起身，轻轻的深呼吸几次后抱起木箱下了车，快步的走向宫门。
宫门口的侍卫见于谦匆匆而来，连忙上前行礼：“于大人。”
于谦点点头走进宫门之中，越是靠近这南苑行宫的主殿他的心中越是忐忑。
直至来到殿外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大门才停下了脚步。
毛贵见到于谦也是连忙上前问好：“于大人，这么早过来是要求见皇上吗？”
“是，麻烦公公帮我禀告。”
“于大人稍等。”
毛贵离开很快又回来：“皇上让于大人进去。”
“多谢。”于谦深深吸了口气朝着书房走了过去，进门后躬身就朝着周喻行礼问安：“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于谦的问安忽然卡了一下，周喻的声音也恰到好处的响起，语气中还有些戏谑的感觉：“怎么，说不出来了？”
于谦颤了一下，跪在地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喻看向于谦道：“起来吧，朕听说你一夜未休息。”
于谦颤颤巍巍的起身：“回皇上，微臣是一夜没睡。”
周喻点点头：“说吧。“
于谦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臣已经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看完，画卷记录全都已经熟记于心，好似什么都表明了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明。”
周喻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于谦拱手道：“臣斗胆请问皇上，箱子中的一切可是真的，臣认出了画中之人便是两千岁赵要，臣更希望这一切是皇上给臣开的一个玩笑，而不是告诉臣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出现了一个长生者。”
周喻笑了笑：“很遗憾，这并不是什么玩笑。”
于谦怔怔的看着周喻心中却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周喻轻笑一声，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你就是不愿意承认。”
于谦喉咙动了动，只觉得无比荒谬的道：“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生。”
“但这就是事实。”周喻笑着道：“你要不要再猜猜为什么朕要让你也知道这个秘密。”
于谦叹了口气，苦笑道：“皇上让臣解开这个秘密，大概是想让臣也成为长生者，永远为大明效力。”
周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于谦你果然聪慧，不错，赵要是一个长生者，而朕让你解开这个秘密也是想让你成为长生者从而守护朕的大明。“
于谦心中一颤，忍不住问道：“皇上，既然如此为何您不自己成为长生者？以您的雄才大略，若能长生大明必将永世昌盛！“
周喻摇头，道：“于谦，长生对有的人来说是好事但对朕来说却是一种束缚，朕只愿意长寿掌管着大明走向兴盛但却不愿意长生无所事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其实是一种痛苦。“
话音一转周喻又道：“不过在朕确认了长生者也能被杀死之后，朕倒是愿意和你一起多活一段日子。”
于谦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周喻呵呵一笑：“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如果找到合适的传承者你想做什么朕不会反对，只是到那个时候恐怕于谦你会舍不得放弃声明了。“
于谦抬起头，目光坚定：“臣并不愿像赵要那样孤独地活着，如若有机会臣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死。“
周喻摇摇头：“朕不信。”
于谦就不明白了：“皇上为何不信？”
“再过几百年你就会明白了。”周喻笑而不语，对着于谦道：“情况你也知道了，等襄王抵京后你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另外长生之谜就隐藏于始皇陵中，而且这天下的长生者也并非只有赵要一人。”
“还有一人谋划了太医院的谋反，甚至还想要颠覆我大明被草原所覆灭，朕力挽狂澜已成了那人的眼中钉手中刺，或是日日夜夜都想要朕的性命。”
于谦脸上一凝：“臣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必会竭尽全力抓捕此人。”
“嗯。”周喻微微点头：“你找个由头召集天下风水相师，那始皇天宫之中有那人最在意的东西，朕要以这个为威胁逼迫此人主动现身。”
“臣，领旨。”
“还有。”周喻又说道：“等赵要他们回来你倒是可以好好的和赵要聊聊。”
于谦苦笑：“这赵要恐怕便是始皇帝身边的赵高吧，臣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