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今手搭在栏杆上，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看外面的世界，昏暗地天色下，邺北市在她眼中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就像是时家。
那里，曾是她的家。
那里，住着的都是与她有着血脉亲缘的亲人。
阔别十八年，回到这里，不是电视剧里的大团圆，而是酝酿中的血雨腥风。
她仰头喝完罐中的咖啡，走进祁域笙的病房，先是给他检查了一遍，问他今天伤口还疼不疼？
祁域笙说：“不疼了。”
她环视了下屋内：“今日就你一个人？”
祁域川在这里陪了他三天。今日早上醒来，就回公司忙事情去了。实则，他在医院也是电话邮件不断，祁域笙听着也心烦，几次催他走。
他说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在病房待着，显得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祁域川嘴毒，每次都能戳在他心窝上。好在他已百炼成钢，回敬他一句：“彼此彼此。谁不是被妈抛弃的孩儿。”
就因为这，两兄弟的感情特别深。
祁域笙拿起床头的书翻看着：“老头下午过来。”
她拉过椅子坐下，问他：“祁同学，我今天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会叮嘱其他医生好好照看你。”
他轻抬眼皮，扫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领导，你给我报告做什么？”
徐今说：“你比我领导还大。”
祁域笙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纸上勾勾写写，没打算再理徐今。他的专注力似乎都在那一堆乱码上，时而写上几笔，时而托腮沉思。
徐今踢开椅子起身要走，淡淡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祁域笙仍旧没有反应。
徐今凑过去一看，好奇地问他：“你这是准备参加今年的国际编程大赛？”
他连忙收好东西，不悦道：“干你什么事？”
因为祁域川自小对他的疼爱，尽管已经18岁了，他的性格仍旧带着有股不谙世事地恣意，喜欢不喜欢，高不高兴，随时都挂在脸上。
徐今耸耸肩：“问问而已。”
祁域笙表现出几分不耐烦：“你能出去了吗？”
徐今朝门口走了几步，心思一拐，停在床头看着他说：“曾经有国际大神教过一些编程，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祁域笙目光一喜，随即又灭了下去，不信任地看着她：“伱会编程？”
徐今回到床边，抬手抽出胸口别着的笔，伸手找他要纸：“试试？”
祁域笙狐疑地伸手向后，把笔记本拿出来递给她。徐今接过去，在床边坐下，快速地写出眼下最火的一款由久安开发的游戏其中几条代码。
他拿过去仔细看过，目露兴奋地光芒：“教你的大神叫什么名字？”
徐今卖着关子，把笔插回胸口地口袋里：“秘密。”
祁域笙瞬间来了兴致：“徐医生，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帮你在我哥面前说好话。”
徐今傲气着：“我又不求你哥什么，那需要你帮我说好话。”
祁域笙做出成年人的世故来：“哎，徐医生这年头多个朋友总是好事。何况，这人还是祁域川。”
徐今被他故作地深沉模样逗笑，松口：“等你出院，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想，那时候萧衡应该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知道萧衡与他们祁家的纠葛不？
祁域笙伸手与她击掌，敲定这件事，随后又叮嘱她：“这事你别告诉我哥。”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跟你哥不熟。”
从小在祁域川身边长大，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懂人情世故，知道有来有往。
他说：“我晚上照看有看护。”
言外之意很明显，她若有事去忙就是了。
徐今道了一声：“谢了。”
祁域笙真的不是魔缠人的病人，这点让徐今很意外。他身上没有一点豪门少爷公子哥的娇气，对人虽说有些冷淡，好歹不算无礼。
徐今上午出了一个多小时的门诊，给一名刮伤的病人处理好伤口。午间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打算拐去病房看下祁域笙。
不曾想，刚走大楼前便看见祁域川与打扮时尚的胡慧宁站在楼前对峙。她身着细跟高跟鞋，套着一件棕色大衣，给她原本的娇小可爱添抹上更多地成熟韵致。
胡慧宁一手提着果篮，一手抱着花束，被祁域川堵在了台阶前。距离有些远，徐今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只看见祁域川伸手把她手里的花束与果篮都扔在了地上，紧接着她哭了。
祁域川侧身要走，胡慧宁伸手抓住她，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求饶。祁域川不见半分怜惜之情，懊恼地推开她，大步上了台阶。
胡慧宁又追上来，泪汩汩而出。祁域川厌恶地拂开她的手，言辞厉色地警告，她不敢再追上来，立在原地，有种不甘地委屈。
徐今抬脚往里面去，在电梯口与祁域川并肩而立，两人如同没有看见对方那般。上了电梯，各自站一边。
这会正值中午，电梯来往的人有点多，徐今被挤到了最后的角落里。面前站着一位夹着皮包，戴着大金项链的男子，止不住地低头打量徐今。
她双手插兜，眉宇平静似水。
男子从皮包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好，你是医生？”
徐今垂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没接名片。
男子自来熟，直接把名片塞进她白大褂的口袋里：“我叫高宇，想跟你交个朋友。”
徐今没有理会。电梯在18楼开了，她跟在人后走出去，顺手便把兜里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内。祁域川跟在她身后，淡漠地瞥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1807。
祁域笙吃完饭，护工在旁边收拾着。看见祁域川来了，他连忙把刚拿出来的题解又塞回枕头底下，给徐今使了个眼色，语气有点嫌弃：“哥，你怎么又来了？”
他脱掉黑色的风衣外套，挑眉看他：“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来就来。”
徐今站在边上给祁域笙检查着，祁域川仍旧如同前几日那般，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像是监督孩子做作业的家长。徐今看过他的伤口，说愈合的很好。避免留疤，可以多吃一点高蛋白与维生素A丰富的食物。
祁域笙问：“我多久能出院？”
祁域川说：“急什么？等伤养好了再说。”
他不敢告诉祁域川自己想出院的真实目的。他还在网上悄悄报了编程培训的课，着急上课。
徐今始终没说话，但是她看懂祁域笙的心思。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他对编程这么枯燥地东西感兴趣。她正准备走，突然听见祁域笙念叨：“上午吟姐打电话来说，晚上他们要去三清台，问我放不放你去？你听听，你再这样黏着我，大家会以为我才是你的监护人。”
“嫌我烦？”
祁域笙那里舍得嫌弃他烦，只是心疼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