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眼看和这些自私自利的幸存者们解释，只是对牛弹琴，哈利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刚才他和妹妹遭到不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而当他们成为其他幸存者的威胁时，更是要遭受更大的非议，让他忍无可忍。
那枚从天而降的核弹，摧毁的不只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还有这些幸存者们心中文明的灯塔，让他们退化成了只为生存的野兽，只要威胁到他们苟延残喘的生命，就会遭到他们最无情的抵制。
“不要忘了！这座聚居地，是我爸爸建立的！”
哈利声嘶力竭的声音，一下子压住了所有的谩骂，他那双通红的眼睛，从那一张张麻木而愤怒的脸上扫过，毫不留情地说道：
“如果没有我爸爸建立这个聚居地，你们早就在流浪中饿死了！我爸爸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就是为了让你们今天来驱逐我们兄妹的？”
哈利铿锵有力的声音，一时间让许多幸存者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才想起来，那个曾经为了解救他们，不惜与外来者开战的伟岸身影，凭借一己之力，短时间重建了高墙外的秩序，才让他们有了一条活路。
可是，曾经的恩情，和摆在面前的威胁相比起来，却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要是你爸爸还活着，也不希望他一手建立的聚居地变成一片废墟吧！”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样一声吆喝，立刻让那些无地自容的幸存者抬起头来，似乎心里的愧疚，只需要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可以搪塞。
“就是，你爸爸已经死了，可我们想活下去啊！”
“为了不辜负你爸爸的努力，你就高抬贵手吧！”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一声声请求，如同浪涛一般，将哈利淹没，可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恳求的意味，反而像是理所应当一般，满脸笃定地盯着他，似乎只要哈利不答应，他就是在背叛爸爸的努力。
哈利彻底愣住了，他不曾想到，曾经与爸爸并肩作战的叔叔，想把他唯一的妹妹卖掉……
而曾经被爸爸帮助过的幸存者们，却要把他们逼出这座聚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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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的残酷，突如其来地涌进他的心里，让他猝不及防，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处何方，只有那一双双冷漠而残忍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将他和妹妹千刀万剐一般。
那双充满灵动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泽，有些呆滞地低下头，看向怀里还在哇哇大哭的妹妹，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和那些幸存者们同样冰冷的表情，压抑地说道：
“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就不由被赶出去了？”
任何一个真正面对过末世的人就应该知道，在灾难面前，一个人终究是无力的，没有了聚居地的庇护，他很快就会在这个残酷的末世死去，甚至不容许他找到高墙之外的城市。
周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以至于连大超那僵硬的面容都显得更加狰狞了，如果哈利真的为了能够留在聚居地里，而把妹妹丢进高墙，他会非常失望！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哈利的选择呢？
他要面对的，可是生与死的抉择啊！
周策或许会理解他的选择，但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就当没有见过这名让他感到一丝亲切的少年……
听到哈利的自言自语，前排的幸存者们沉默下来，似乎他们也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有多难，然而，外围的人兵不知道这些，还在声嘶力竭的乞求着，诅咒着，让哈利感觉，怀里的婴儿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灼热，连他的手都快抱不住了……
可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本能地离开那具小小的身体，任由她轰然落地的时候，哈利的眸子里，却闪过了爸爸那伟岸的身影，耳畔飘过了妈妈温柔的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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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你是哥哥，你要像爸爸一样，照顾好妹妹！”
突然，他的手臂里，似乎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猛地收回，再度将妹妹搂紧，抬起头，与那些叫嚣的幸存者对视着，只是，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猥琐与迷茫，有的只是坚定和无惧。
“好！我走！我们会离开的！”
这个坚定的声音，一时间压过了所有的叫嚷，让这座聚居地再度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哈利的目光再度从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上扫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在周策想来，或许他想说一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然而，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对于这些忘恩负义的野兽，还需要说些什么呢？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才是此刻最好的讽刺！
“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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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低下头，努力安慰着怀里啼哭的妹妹，似乎是听懂了“回家”这样的字眼，那名无辜的婴儿神奇地停止了哭泣，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哈利的脸，似乎终于从惊吓中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努力伸出两只不协调的小手，啪的一下拍在哈利的脸上，奶声奶气地嚷道：
“哈~啊~哈！巴~巴巴拉……”
这一次，哈利并没有纠正妹妹，而是宠溺地一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一只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块襁褓，勉强缠绕在妹妹那具丑陋的身躯上，可剩下的布料，完全无法遮盖住她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不由让哈利心里一阵揪痛。
然而，就在这时，另外半块襁褓，却突兀地出现在哈利的面前，却似乎生怕伤害到他怀里的婴儿，并没有靠的太近，哈利一愣，这才愕然地抬起头，不知是谁，还有胆量靠近他们两个不祥之人。仟仟尛哾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石刻一般，青黑色的丑陋脸庞。
“大超……”
哈利强行憋在心里的泪水，在与周策四目相对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滚滚落下，似乎想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爆发出来一般，周策凝望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却不知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这里，或许应该有微笑！
微笑，是人类表达善意，最基本的表情……
于是，周策控制着大超的身体，努力把嘴角向两边拉开，露出两排倍儿整齐的白牙，可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硬生生在脸上画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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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啊……巴……咯咯……”
尽管已经有些适应了大超的僵硬表情，但哈利还是被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吓了一跳，反倒是她怀里的婴儿，一抬头刚好周策这个费尽全力的僵硬笑容，竟一下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还努力拍着巴掌，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这才把哈利唤醒。
在接受了大超这副尊容之后，这个笑脸反而显得格外滑稽，于是，也跟着妹妹，哈哈笑了起来，一下子冲淡了被人背叛的愤怒和忧伤。
可是，其他的幸存者却笑不出来，不过，哈利三人也早已将他们当成了空气，大摇大摆地向着垃圾山的方向走去，似乎并不是他们被赶出去，而是主动抛弃了这个滋生着罪恶的肮脏炼狱。
幸存者们自然不会挽留，更不敢阻拦，只是默默地站在聚居地的两边，默默地看着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渐渐走出聚居地，更是越走越远，似乎即将融入降临的黑夜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那两声百灵鸟般好听的笑声，还遥遥传来，在他们心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