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有什么后续计划吗？”
临窗的陆景桓抿了一口面前的热美式，对窗外连绵不绝的闪光灯熟视无睹，看向对面的青年。
文雅秀的咖啡店是“雅秀”们来到首尔必打卡的地方，算得上是他的粉丝大本营，现在已经是这条街的地标性建筑。
大家都称这里为“Nomad的咖啡店”。
因为一直在使用陆景桓的肖像权，各类展板、广告牌都有他的形象出镜，大家都以为这家店是陆景桓开的。
——其实压根不是，文雅秀倒是一直想给陆景桓股份，被他婉拒了。
他对面的卢景焕叹了口气，也拿起冰美式嘬了一口，“八月或者九月还会回归一次……大概吧。”
p社现在的经营状况可以说非常差，唯一营利的组合是陆景桓的同期，去年出道的SVt（SEVENtEEN）
连续两次回归入不敷出，NU'ESt的成员没什么底气过问公司规划。
以前的经营状况累计起来，p社到现在还愿意让NU'ESt继续活动，真的已经仁义至尽。
但无论是原五位成员还是新来的卢景焕，都心知肚明：如果今年还能有一次回归，那大概率是最后一次。
已经是出道的第五个年头，这个也曾压过Exo拿过新人奖的男团，错过了许多个走红的好时机，如今只剩狼藉。
陆景桓点点头就支着脑袋没再说话，也不知是在凹造型方便窗外粉丝拍照，还是真在想事情。
卢景焕静静等待了一会才又问：“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
听到这话，卢景焕就莫名心虚起来。
加入p社之后他就一直泡在练习室，虽然是很忙，但确实很少联系陆景桓。
下意识里，他对崭新的人生还是带着点盲目憧憬的，和陆景桓朝夕相处下来，被对方一个又一个壮举刷新三观，不自觉地也变得“莽”起来。
现在的他冲劲十足，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多少有点想靠打拼证明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倒不是非得和陆景桓比较，他至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弱于宋旻浩、崔珉豪之流的优质idol。
比起向陆景桓求助，他更希望再自己闯一把。
更何况……他其实也有点秘密，不知道怎么跟陆景桓开口，所以就尽量躲着对方。
“当然是工作的事。”
陆景桓直截了当，“我打算从p社那里接手NU'ESt的合约，包括截止到19年的组合所有权益，以及提前续约权、优先续约权等等。”
他知道对方的性子，弯来绕去还不如直接了当，“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
卢景焕苦涩一笑，“哥何必问我的意见，艺人的合约当然是公司说了算。”
“嗨，干嘛搞得那么生分。”
陆景桓见不得他这幅客气的样子，好像两人同穿一条裤子的革命友谊一下子就不存在了似的。
但他也明白对方的心思，“我不是想补偿你，更不是只出于朋友身份的帮助，我也是为了有利可图。”
“哥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已经这么说了，卢景焕还是摆手解释了一句。
他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又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对方多半都能猜中。
彼此互换身份，共享大半记忆之后，他们当然是这世界上最懂对方的人。
除开截然不同的外形相貌，他们比双胞胎还双胞胎，堪比Exo中二至极的双生设定。
陆景桓没有过分强调这份默契，只是示意他畅所欲言。
“有任何顾虑，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他能察觉到绝大部分，但更希望对方亲自开口。
“首先当然是……不可避免的自尊心吧？”
“怎么说。”
“跟着哥我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也想靠自己成功，靠自己获得想要的一切，证明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向谁证明？”
陆景桓抬眼，有些疑惑，“除了我，谁又能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呢？谁又能懂得你一路的艰辛？”
“但我自己知道，我心底一直有这道坎。”卢景焕笑着摇头，眼底蒙上一层微不可查的忧郁。
“如果这道坎过不去，我好像永远都没办法和自己和解，永远都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唔——很有道理。”
陆景桓沉吟起来，这和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谁都没办法只靠自己，谁的人生都需要助力。”
“不。”卢景焕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他，“哥不就是吗？”
“啊？”
陆景桓不介意对方和自己比较，只是有些好笑，“没有雅秀姐我怎么试镜得了《学校》？没有你我怎么竞争到角色？怎么认识大金老师？怎么靠名气争取《应答1985》？”
“就算没有这些，哥也会是个大明星。”
卢景焕大概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没有电视剧你也可以做音乐，你还是可以去Smtm，还是那个天才制作人。
“哥在上辈子也是个很成功的大明星，不是吗？”
“成功……”
陆景桓咂吧着这两个字眼，表情黯淡不少。
比吸金比跨圈，上辈子的他远比现在成功——但不是什么都能用钱来衡量的。
“如果必须得演自己不想演的电影电视剧、必须唱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商业歌曲、必须当任人摆布的傀儡，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的话，那确实挺成功的。”
“……”
他很少聊上辈子的事，聊也只会说些年少时的趣事，卢景焕对这些知情甚少。
其实就算知道，他其实也很难感同身受。
再善于换位思考的人，也没办法对自己从没经历过的事情共情。
现在的卢景焕连红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要让他理解那个遥不可及位置的身不由己，也未免太难为人。
陆景桓不强求他理解，只是没来由开口。
“景焕，你觉得我优秀吗？”
“当然，哥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卢景焕想也不想就点头。
对方的天赋异禀让他压根心生不出比较的心思，甚至偶尔自惭形秽。
“那你觉得我身上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优势吗？
卢景焕脑海闪过无数个优点，印象最深刻的当然还是对方在音乐上的建树。
岂料陆景桓轻轻吐出的两个字是：“运气。”
“我最大的优势，就是运气好。”
陆景桓陷入回忆，“你知道的，我是在华版Smtm发家的。”
“内。”
这卢景焕记得倒是很清楚，不然对方也不会对Smtm有这么深的感情。
“那你知道吗，第一届华版Smtm，有三千多人报名参加并奔赴现场，但是因为场馆容纳量不够，只有一半多的人得到了参赛机会。”
“啊？”
“你没听错，也就是说，另一小半人仅仅是因为排队在后面，就失去了参赛资格。”
陆景桓表情有些唏嘘。
“没有导师审核，没有任何人听过他们的Verse，他们单纯就是因为运气不好，被隔绝在录制现场之外。”
卢景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的事情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在这个圈里摸爬滚打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草率的状况。
“你肯定也不知道，那边的第二届Smtm，因为节目大火就狮子大开口，把晋级名额半公开兜售，按15万一个的价码兜售给少部分参赛的有钱人们。”
陆景桓替他换算了一下，“换成韩元就是两千多万。”
表情冷清的年轻人长叹了一口气，“这边就能好多少吗？
“哪个公司不涉及内部交易，哪家电视台不是关系盘根错节？boxE如果不是有Kakao入股，能那么顺遂吗？”
卢景焕没吱声，这边的环境他再清楚不过，甚至是让他一度沮丧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他这种正直迂腐的人而言，要再不靠人脉不靠关系的话，这个圈子就是举步维艰的炼狱。
“所以我说，我最大的优势是运气好。
“上辈子运气好，这辈子运气也足够好，让我能有拥有那么多机会改变命运。”
经历了那么多，陆景桓早已过了盲目自信的年纪，很清楚个人的发展根本绕不开机遇。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天才，缺的是供天才成长起来的环境——而这大概率只能靠投胎。
全世界近八十亿人，什么天才妖孽没有？又有几个能把天赋兑现的？
强如梅西，你把他放国内，别说拯救国足，能不能挤过那些关系户，吃上这碗饭都不一定。
“客观上的能力差异确实存在，但大部分人只是因为抢占到一点点先机，所以挤进了上升的电梯。”
陆景桓摊手，“对于我来说，能到这个世界，能成为你，就是我的运。
“你又为什么非得回避能让自己成长得更快的助力呢？就算现在是两个人，我们也早就捆绑成命运共同体了。”
他这才开始打起感情牌，“毕竟咱俩知根知底，对彼此无条件信任，我也不担心资源倾斜给你之后，再被人摘桃子。”
商业关系，一切都是围绕信任做文章，有这样的天然盟友，就算卢景焕是个唱跳废柴，陆景桓也会尽力把他捧红。
更别说他现在一天一个样，完全未来可期。
“……”
话都说到这了，卢景焕今天索性敞开了说。
“哥，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
陆景桓打了个预防针，“帮你泡妞免提哈，没那个空。”
今天他见到郑秀晶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陆景桓看着可怜兮兮的，但也不想当那个烂好人。
他自己都一堆理不清的事儿，没心思插手别人的事。
“不是那个，是我俩。”
“我俩？”
“对……”
卢景焕猛喝一大口冰美式，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吐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前段时间有个发现。”
“别磨磨唧唧了啊你。”
“我俩，我俩，我俩……”
陆景桓听了半天，生怕他唱出后一句“太不公平。”
结果他爆出个大新闻。
“我俩好像是一个人。”
“？？？？？？？”
没头没尾的话听得陆景桓好像是老年人看手机，一脸懵逼。
“莫拉古？”
“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