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钟，薛名升来给起了针，热度已经下去了，接近正常；八点多钟，萧奶奶出了一身的汗，体温恢复至正常。
萧奶奶不宜搬动，顾慢留下来照顾，让公公婆婆到他们那屋去睡。两米宽的大炕，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也能睡的下。
“让爹妈陪着阳阳月月睡，我陪着你。”让媳妇一个人照顾病人，他呼呼大睡，长河哪里能舍得。
阳阳月月委屈巴巴的，表示也要陪着妈妈。
李桂兰舍得儿子，可舍不得孙子孙女，把两小只揽了过来，“你俩不行，病病爱找小孩子，要是你俩生病了，妈妈会心疼地睡不着觉。”
两个孩子挺懂事的，和爸爸妈妈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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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老人比伺弄孩子辛苦多了，第一个问题是你搬不动，要不是长河在，顾慢估计自己早就急哭了。
大人的破衣服，小孩子的尿布，两口子都用上了。没办法，老人前期在发烧，后来不发烧了，人也没醒，输液让她尿了好几次。
等第N次收拾好了，长河给顾慢掩了掩被子，拉灭了灯，“我上好闹钟了，先睡会觉，闹钟响了再起。”
身心俱疲，顾慢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慢觉得脸上有东西在蠕动，吓的她一个激灵，惊叫出声，然后就醒了。
长河长臂一伸，随即拉亮了灯。
只见萧奶奶那张被岁月摧残过的脸，就杵在两人面前，目光茫然无措。
“你们是谁？俺这是在哪里？”
顾慢起身，安抚她躺下，声音柔和地说：“我是谁明天再告诉您，咱现在先睡觉，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萧奶奶紧盯着顾慢的脸，就在顾慢以为她会认出自己的时候，萧奶奶把眼睛闭上，再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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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家人在鸡鸣狗叫中醒来。
萧奶奶起的早，发现秋衣秋裤都换成新的了，她穿在外面的衣服却不见了。虽然破破烂烂，补丁撂补丁，还不如人家要饭的新，好歹她能穿着走出去。
顾慢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萧奶奶呆若木鸡的样子。
“怎么了？奶奶。”
顾慢麻利地穿上了衣服，才把昨天她给奶奶买的大襟棉袄棉裤找了出来，给她穿上。
萧奶奶摸索了几下，就急忙往下扒拉，“这是新的吧，俺没钱俺不要……”
“不要钱，放心穿。”顾慢制止了她，穿在身上，又系上了盘扣。
“孩子，你为什么对俺这个糟老婆子这么好？”看惯了冷眼，萧奶奶已经不习惯别人的善意，这让她惶恐不安。
顾慢和萧奶奶对面而坐，笑着问：“奶奶，您仔细看看我，认不认识我？”
萧奶奶盯了好久，突然费力地起身，趴在炕上对着顾慢磕头，“单丫头，娘对不住你，把妞妞弄丢了，你打俺骂俺吧，俺对不住你和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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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慢赶紧扶她起来，说道：“奶奶，你糊涂了吗？我是妞妞，我爸是萧山，我妈是单云依。”
萧奶奶反复确认：“你是妞妞？”
“是啊，都说我长得像我妈，您没看出来吗？”
“对，像你妈。”萧奶奶还有一件事不解，“俺明明在家里，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呀？”
顾慢拿个枕头，让奶奶倚墙而坐，她也坐在奶奶的身边，说起了昨天的事，“我们去的时侯，奶奶一个人躺在炕上，发着烧，人事不知。这里是我的婆家，您放心住着就好了。”
这时侯长河从外面走了进来，端了一碗滑嫩的鸡蛋羹，“刚做好的，奶奶趁热吃，暖暖胃。”
萧奶奶愣住了。
顾慢接过来，让奶奶快吃，东西是好东西，凉了就难吃了。
“这是您孙女婿……”
“啊，俺说呢，谁家的俊小伙，配得上妞妞。”
顾慢哭笑不得。
等顾慢下了地，薛家的其他人都进里屋见了萧奶奶，薛俊义还拉着她的手说：“老嫂子，来了这里你也别见外，想吃什么就跟小辈说，孝顺你是应该的。”
“哪来的应该的？从妞妞小俺就没出一点力，俺都没脸……”
哎，这坎过不去了。
早饭顾慢给熬的小米粥，饭后，又请薛名升挂了一个吊针，明天是大年就不挂了，薛名升说老太太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慢慢养着就行。
熟悉了，萧奶奶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己在十里河子的遭遇。
老人前半生过的很平淡，十七岁嫁了萧山的爹，直到三十七岁那年才怀了萧山，生下了萧家的独苗苗，那个家才算圆满。
萧山从小就上进，人也长的好，心眼特实诚，十七岁当了兵，十九岁复员，在村子里是民兵排长，人也特别能干。那个时候真不是吹，几乎每天都相亲，那孩子也怪了，相看的姑娘不少，不乏漂亮能干的，萧山一个也没看上。
萧奶奶急啊，恰好老伴身体也不好，萧山十九在农村就属大龄了，老两口联手给他施加压力，萧山才说了实话。
村子里有一户犯了错误下乡的，那家有个漂亮的小闺女年方十七，长的俊不说，性格又好，不笑不说话，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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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劳动，时间久了就有了感情。因为单家是犯了错误的，有了污点，而萧山世代贫农，根红苗正，两位老人肯定是不同意的。
狠话也说过了，闹也闹过了，全都没辙。萧山就铁了心了，不同意单家丫头，他也不娶了，以后就守着爹妈过。
世上的父母哪有拗过儿女的？一年后，萧山和单云依结婚了，还在战友的帮助下在凤林县当了货车司机，单云依一同前往，不久又怀上了孩子。
这其间，老伴去世了，萧山把萧奶奶也接了过去。这本来是多好的一家三口，儿子儿媳孝顺，孙子即将出生，以后萧奶奶含饴弄孙，母慈子孝……
之后的事，大家也知道了，萧山死了，萧家的天塌了，儿媳受不了打击疯了，萧奶奶被顾家骗了孙女没了……
埋葬了唯一的孩子，萧奶奶就成了孤寡老人。老支书萧逢春是萧山的近支，严格说是和萧山的爹是一个爷爷。
萧逢春有四个儿子，主动提出过继一个给萧奶奶，顶门立户，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