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陡然惊过神。
她被按倒在地毯上，只能努力侧头去看他。
看他那漆黑冷沉的眼神，还有扭曲的表情，完全破坏了刚才还成熟有风度的气质。
像从皮相下挣扎着破皮而出的恶鬼。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震得都有些耳鸣。
“什么意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是你带我去的吗？你应该最清楚。”
周京墨：“还打算继续骗我？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很有成就感？说，第一次见面到底是哪儿？”
他还低下头来，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我查到的东西不少，如果还撒谎，说出来的和我查到的对不上，那你就等着被干-死在这里。”
和之前不同，这句抛开绅士风度说出来的下流话，是真的会做得出来的威胁。
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发出一声笑。
“既然查到了，那问我还有意思吗？”
“还想藏着掖着？说你聪明，你还真的很聪明，只是总用不对地方。”
说完，他就毫无征兆地扯开了她的衣服领口，露出里面白色的肩带，挂在伶仃的肩头上。
“周京墨！”云姝立马惊叫一声。
她真不管不顾挣扎起来，手脚并用，手上完全没个轻重，抓着袖口里的叉子就往他身上扎。
用尽全力，根本不管要扎下去的是喉管还是眼球。
然后第一下划在了他下颌线上，三条纹路瞬间见血。
还要扎第二下，周京墨抓住了她的手，但也给了她逃离全身桎梏的机会。
她快速躲到茶几侧边，只有手被他按在茶几上动弹不得，两个人转眼就隔开了几十公分。
周京墨盯着她，另一只手缓慢在下颌处抹了下，再举到面前，指尖沾上了血丝。
“你想弄死我？”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大，按得她生疼。
云姝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只想让人知道，她不是个可以受委屈的人。
“不该吗？你要弄死我，我就要弄死你。”
“有骨气，”周京墨一点点抽走她手里的叉子，“是顾行则给的底气？那当初打闻堇年的时候，又是仗的谁的势？也是他？”
“你想听什么答案？要爽一点，那就是——是，我就是仗着他能保下我，仗着他没和闻堇年同流合污是个好人会站在我这边。”
周京墨：“那就是承认你在云台路的时候就和他见过了？我再问一遍，你第一次见他是在哪儿？在什么时候？”
明知道事实如何，还是非要从她嘴里听到才甘心，真像只气喘吁吁的困兽。
她嘴角翘起来一下，轻飘飘说：“在和你见面前半个小时。”
周京墨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如同狰狞的怪物，说出的每个字都像硬生生挤出喉咙的。
“在和我见面之前？所以你早就知道所有事情，后面那么久，你都是在装，在做戏给我看而已，是不是？是不是！”
看来他是觉得，那些真相是顾行则告诉她的。
云姝脑子飞快运转，在他的怒吼之后，同样不甘示弱地拔高声音。
“是！我早就知道你们干了什么！早就知道我只是你们手里可以碾碎的虫子！我就是装的，我就是做戏，在忍受着你的虚情假意！你当我之前说过的话是假的吗？我对你的讨厌，从很早就开始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给他逐条计较的机会，话要成串，让他的注意力逐级变换，最终被圈在她想要的地方。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觉得随意玩弄随口欺骗我也感觉不出来！看着我像个蠢货一样听你们的，在你的预期里慢慢动心是不是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怎么轮到你们被骗，就这么生气？那不过是和你们一样的做法而已！”
“还有，知道我们见过多少次吗？很多次！数不清那么多！你对我的忽略，冷暴力，不耐烦，我都在他身上找回来了，不然你真的会以为，能有人在你这样的对待下真的动心吗？
既然你不能对我坦诚相待，不能给我应有的对待，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为什么不能依赖上他？！”
“我对他的每一点好感，都是你推波助澜造成的！我被你推开的每一步，都在朝着他走近！”
最后一段话实在震耳欲聋，周京墨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恨得眼睛都要充血。
他抓着她的手一拖，把她拉得撞倒在茶几上趴着。
然后扯开领带喘着气，通过呼吸新鲜空气让自己保持最后一点理智似的。
“用不着添油加醋，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别墅里都在监控之下，我知道你们见过多少次！但每次外出的行程并没有提前告诉别人，他就算盯着我在查，也不可能次次那么及时。所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还有，你们见面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你主动联系他，还是他借着帮你报复我们的名义联系的你？”
云姝吸了口气，眉眼弯弯笑起来。
“想问的这么多啊？很介意？让我想想，一条一条告诉你。”
她做出思考的表情，略微睁大的眼睛还是那么黑白分明，显得很澄澈无辜。
“我们怎么联系的？当然是有个可以联系的东西。谁主动联系？我有过他也有过。如果我得到了可以出门的机会，去的地方也很喜欢，就会很高兴地和他分享。
他对我很有耐心，愿意给我普及一些你们都懂但我不懂的小知识，比如云台路的风暖器是什么，七号馆的淋浴怎么用，送到厨房的蘑菇和海鲜怎么吃味道最好。”
说着说着，她还主动倾身靠近周京墨。
没被按住的那只手抚上他带血的侧脸，再轻声说：
“见面的时候，聊得倒不是很多。说的大部分都是怎么才能报复宁斯云，宁斯云之后会有什么下场，我为了达成这件事应该做些什么。哦——”
她温柔地补充一句：“到后面的时候，他喜欢上我了，所以谈话又加了点，商量着怎么让我尽快离开你。”
周京墨挥开她的手，掐住她的脸颊，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
“所以那天在射击馆，宁斯云利用宁思瑜揭穿真相的事，其实都在你的计划中？选在生日的前一天，也是你自己挑的？那么难受，崩溃，都是装出来的？”
她直勾勾盯着他眼睛：“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质问的每句话流过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真的。只是时间上推迟了很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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