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州市港口形形色色的海运仓库里，大多充斥着说不清楚究竟正不正规的危险物品和无法无天的帮派分子，这些时刻和未知大海搏斗的家伙每个人手上都多少带点红，但也有少数几个仓库是例外。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干净，也不是因为他们有着官方的背书。
而是他们的背后另有玄机。
而此时这个风起云涌的本州市中，有一个仓库里面正在NAdo的眼皮子盲区发生某些大事件，是那种一旦被捅出来所有人都会睡不着的狠活。
仓库的所有者，是一位孤寡无子的地下军火商（他的亲戚被人剥皮抽筋，大卸八块，分挂在码头边的阴森宅院里），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孤家一人，生意也开始做得越来越大，也开始越来越肆无忌惮，藐视法律。
有人说他已经在那一天疯了，也有人说他是在那一天彻底清醒了。
在他眼中，除了和NAdo有关的事情他不做，其他什么都干。
只要有钱，他就会第一个到场。
仓库装运的商品主要是特质的高爆炸药——包括黑火药和那些新型的炸药，发往世界各地的战争狂人。
他靠这个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很快他就遭到了报应。
就在最近，一封信被送到了他的床头，放话要“宰了你这个下贱杂种，看你的炸弹还敢不敢漫天要价。”
上面印上了杀手组织的勋章，代表杀手组织将会组织一次恐怖的暗杀。
摊上事的这位海洋战争商人，或者说杂种，琢磨着要是继续跟着这些歹毒的炸弹人蝇营狗苟，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
于是，他雇了一支加强武装的临时佣兵团看护他的仓库，同时又雇了另一支加强武装的佣兵小队，计划在先前那支临时佣兵团的眼皮底下劫走全部货物，再赚一笔，把债务全部推给第一个佣兵团，让自己永远不吃亏。
更别提，仓库军火商在这批货上押了不菲的保险金，万一在理论上可能发生的激烈枪战中造成连锁爆炸，他就可以稍微挽回一些损失甚至还有赚头，身为一个战争贩子，他的心早已经是完全的黑色了。
而另一个商业决策更可谓是未雨绸缪，他雇佣的抢劫团伙，则是臭名昭着，但却有不小信誉的人鬼双人组，他们的战斗力极高。
要的就是连带损害。
“这水到底多深？咱是被人摆了一道啦？”马尔科姆·阿格硫斯正躲在仓库二楼的悬梯后，壮硕的身躯勉强被一根粗壮的柱子挡住，向着身边那个怪物询问道。
现在发生的战斗让他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暴雨般的枪火从下往上飞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边蚕食着他背后的掩体，一边在周围的货箱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货箱上面原本画着的骷髅小人标志，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
“看来是的。”蜷缩在一旁的奥伯龙·菲特回了一句，他身下的触手在不断颤动。每颤动一次，他身上的颜色就会按照顺序变化，像是一只变色的孔雀。不过每当他特别紧张的时候，顺序都会乱。
这可不妙，因为红色状态的他能制造喷火的大爆炸，蓝色的能直接化身鱼人状态，而黑色的在眼下的这种热武器大攻击情形里没什么用。
是的，他是一只特殊的噬鬼，不会吃人但需要金钱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是极为特殊的生命体。
是真正意义上的越富有，越强，这也是他会一直沉迷于赚钱的最主要原因。
“你倒是想办法呀，你个混蛋？我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照这样下去我们死定了，能不能重火力。”阿格硫斯喊道。他举着一人高的霰弹枪，扣着扳机的手指蠢蠢欲动。他并不介意跟人对射，但前提是他有还手之力。
“他们都躲在火药桶后边。”奥伯龙瞪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满屋子从地板堆到天棚的烈性炸药。
这些玩意被层层堆叠，不过也被木桶妥善包裹着。
当然，动炸弹的话这些木桶绝对撑不住。
“除非我俩束手就擒被射成筛子，不然这战争绝对不可能结束。”奥伯龙挥手向后丢一个烟雾弹，整艘船都被白色围绕，“不想和老码头一样沉掉的话，最好想出个备用计划来。”
“我可不想！”阿格硫斯哀怨道，没说清他是不想死还是不想动脑子。“太倒霉了！我们为什么总接奇怪的活儿？”
“因为报酬高。”奥伯龙回答，语气透着用不合时宜的冷静，“我们总是不长记性。”
“哈！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阿格硫斯仔细琢磨着现在的处境，是让他的霰弹枪引燃地板上撒漏的黑火药，直接把他俩炸死，还是等一秒钟以后，让楼下某个眼瞎的佣兵不小心打爆炸药箱。
第二个选项好像还不错，很不错，非常非常不错。
简直就像是上天堂一样美妙。
“我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计划！”阿格硫斯大声说道，信心十足地掏出一颗手雷。他瞥了眼货箱上的骷髅小人，说道，“不能怨我，我已经出声提醒过你了哦！”
“你要干什么？”奥伯龙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阻止他，只见阿格硫斯已经扬起手准备扔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人随整个秘密码头的建筑物一起灰飞烟灭的画面——或阿格硫斯一个人灰飞烟灭。即使是后者，在他看来也挺麻烦的。“阿格硫斯，你要干什么？”
“等等！”楼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别扔！”
阿格硫斯虽然泄了气，但同时也很感激密集的枪火突然开始消退，于是他放下了手雷弹。奥伯龙在慌乱之中忘记了手中颤动的屏蔽，整个人完全化成了红色，如果不小心发动，就可能误杀仓库里的所有人。
这对搭档交换了一下眼神，看了看各自手中的爆炸物，又看向对方。
“我的更好。”阿格硫斯得意洋洋地说，“更安全。”
楼下那个喊话的声音愈发歇斯底里，慌忙命令其他佣兵也停火，别打中房子里堆满的炸弹，尤其咒骂了一个叫阿拉德的家伙，说他“闯过一次祸还是不知轻重”，“这次可没有手换了”之类的话。
被点名的枪手嘟囔了几句，表示不满。或者说是咕噜了几句，呼噜了几句，具体取决于他的舌头卷不卷。
趁着那个发号施令的声音四处移动，于是奥伯龙赶紧凑到阿格硫斯身边，指了指他大衣的内兜小声问：“之前从NAdo那里搞来的高级货有没有被你拿去卖钱？”
“啊？灰枭给的那个？留着呢，你知道我是个感性的人。”阿格硫斯回答道，音量丝毫未减。
在这枪声遍地的地方，声音轻什么都接收不到。
“小点声。咱们把这群杂鱼炸上天，自己逃出去怎么样？他们现在都乱套了。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不行，你都说了这单生意肥得流油。我能眼瞅着肥肉不吃？还有一张吃饭的嘴等我养活呢——我的嘴。”
“现在这情况，我们可能死过千遍万遍了。赶紧止损保命吧。”
“身为帅气的主人公，我永远不会死。大家都知道。”
“知道个屁。只要有一颗子弹打歪，我们就都成了葬礼上的遗像。”
“你才上葬礼呢。我可是男主角，你只是我永远的黄毛伙伴。”
“还男主角？我可真是受够了你的鬼故事了！”奥伯龙一声怒吼，吸引了整个屋子的人的注意。
“看吧？你闯祸了。不折不扣的累赘行为。”阿格硫斯得意洋洋地说，丝毫看不懂现在的气氛。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紧张地左顾右盼，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周围的状况，还有目前的处境。但无论是这两个倒霉蛋还是佣兵那群老无所依的杂牌军，都没有终止这场僵持的权威。事实上任何一场僵持都没那么容易终止，因为战斗升级才是航海人的老传统。
那个唯一拿着锋利的火炮，还光着膀子的大个子，他同样不能打破僵持，只不过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是阿兹卡，他最了解两样东西，一是展现出与他体态不符的优雅，另一样则是如何用一句话镇住一屋子人。
“哪里来的蠢货，你们想做什么？”他对着二楼的悬梯喊道，“想端掉半个码头啊？哪有拿着火器抢炸药的劫匪？”
马尔科姆·阿格硫斯和奥伯龙·菲特都（极不明智地）从掩体后方探出头，二人一左一右各自看到了对手的一只眼睛。他刚毅的目光、健美的身材，以及狠毒的武器让海蛇看了都怕被插死。他们相认了一秒钟。两秒钟。然后，不知为何，三秒钟。
“阿兹卡？”阿格硫斯开口问道。
“马尔科姆？”阿兹卡也问道，“马尔科姆·阿格硫斯？是你吗？你……你这是来打劫我的？”
阿格硫斯长吁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他可不是随便哪个杂鱼。他是杂鱼中的朋友。
“我不是要劫你。我是要劫花钱雇你的人。”阿格硫斯解释道，“我觉得他同时也花钱雇了我们。所以我们这么做非常合理。”
“我们？”
“你好，阿兹卡。”奥伯龙挥挥手说，“我也是来劫你的。”
“啥——”阿兹卡不乐意了，“都他妈给我等一会！那个时候你俩可是把我炸上了天！你们、在我的船上、把我炸上了天！我们以前是搭档，而你俩却为了蝇头小利出卖了我，这座城就没有第三个人，会为了这么点油水出卖同伙！”
“也没那么少。”阿格硫斯回了一嘴。
“就抢出来一块宝石。”奥伯龙纠正他说，“最后还发现是玻璃。”
“切，才不是咧。”阿格硫斯说，“肯定不止那么点。”
事实就那么点。
多年前，阿兹卡是阿格硫斯与奥伯龙双人犯罪团伙中的边缘第三人。那时候他们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拿点寒酸的报酬，而他们的宣传单却多少有点……措辞不当。
“两个男子汉愿意为任何人（真的是任何人），做任何事（真的是任何事），只要价钱合适（任何价钱）。”
宣传单上就是这么写的，再加上里边完全没有提到阿兹卡，最后导致了许多原本可以避免的误会，误导了许多潜在客户。多亏了码头港口浓厚的“暴力升级”传统，这些意外往往以血雨腥风或者小规模爆炸告终。说来也巧了，动静闹得越大，这个团伙就越为人所知，不知不觉竟成了一支炙手可热的佣兵小队。
之后的几年，宣传单始终没有改过，这就使得年轻的阿兹卡心怀芥蒂。最后他用自己那份酬劳买了一艘小型帆船，告别了犯罪生涯，开始在本州市附近打捞沉船物资。这个行当可比抢劫赚得多，而他正好也不用在宣传单上，宣称自己是搞某种海盗肉搏大会的了。
船大了就容易招人眼红。眼红的人最后雇来了马尔科姆·阿格硫斯和奥伯龙·菲特，让他俩在这个小仓库附近的一处打捞点，抢劫他们曾经的同伴。
这俩小伙根本没有道义那根筋，答应得可爽快了。他们的抢劫行动造成了小规模油料起火，然后是大规模油料起火，再然后就是血雨腥风和帆船爆炸。所有宝藏都跟着船一起沉下去了……当然，除了一块海玻璃。
阿兹卡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雇主火冒三丈，最后没付报酬。但总体来说，这次抢劫的战果算是这二人犯罪生涯中比较成功的了。
“你没死啊？”奥伯龙问道，“我以为你死定了呢。”
阿兹卡扭过头，由于这双掠食者的眼睛瞳距太宽，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相当英勇了。“我看着像是死了的样子吗？”
“我哪儿知道。”阿格硫斯回答说，“没准是呢。”
“就比如你只是阿兹卡的弟弟呢？又或者是神话里面的伪装者呢？”阿格硫斯哈哈大笑起来，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