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瞬间站起身，手心死死握着。
那是她这辈子，宁愿立刻去死，也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林悠死死的盯着王海峰。
王海峰嘴唇抽动着：“姐，对不起，可是舅他......”
林悠把手上的水杯狠狠掷在地上。
在场没人敢说话。
有一双粗糙的手颤颤巍巍的伸了过来，搭在了她的小臂上。
“悠悠，是爸啊，爸回来了。”
林悠转过身，将他的手甩开。
力道很大，林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旁边的林美娟扶住了，语气略带责怪：“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差点摔着你爸。”
林悠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这是八年后，她第一次跟林威面对面。
上次在医院，她只是看了他半个侧脸。
他比八年前苍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以前总是带着嫌弃目光看着她，现在却是一脸讨好。
林悠一瞬间脑子嗡嗡直响。
抓着椅背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栗着。
她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一个木头箱子，浸入海底，往事一幕幕，像四处涌进来的海水一样，淹没她的口鼻，侵入她的脑海，要将她浸溺其中，不死不休。
她二十多年背负的所有罪恶，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林威看着她，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叫了一声：“悠悠。”
旁边林美娟自来熟的站在林悠跟林威之间：“唉哟，你们父女两个这些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她扭头对王海峰说：“小峰啊，你去叫服务员再加点菜，咱们今天好好聊聊。”
说着她将林悠跟林威的手拉住，想让他们握手在一起。
林悠抽出手：“没有这个必要。”
林美娟嗔怪道：“说什么呢，这可是你亲爹，你是他亲闺女，你不关心关心你爸身体吗？”
林悠说：“他不配。”
林美娟愣在原地，打了一下林悠的手背说：“你爸在里面糟了可多罪了，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林悠说：“你要不要去那个女孩子家里，去她那里看看，她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句话，林威手指抽动了一下。
林美娟瞪了她一眼：“那都是以前他犯下的错，那时候，他喝了点猫尿，脑子糊涂才干出来这件事的。”
林悠苍凉一笑：“是啊，他喝了酒，所以犯的错都可以怪在酒身上，那个女孩子呢？她呢？她怪谁？她当年才18岁，刚刚高考结束，人生才开始，她又做错了什么？”
林美娟眼神躲闪：“大半夜的，哪个好女孩会穿着短裙，化着妆在外面，她自己怎么没注意，看到你爸喝多了不知道躲开，还凑上前去问他怎么了，她自己也有问题。”
林悠心脏疼得快要痉挛，眼睛通红，她想说什么，一个字没说出来。
对于这样的人，你说再多，她也会给你编织出一套“受害者有罪论”出来。
林美娟见林悠变了脸，连忙转了话题：“咱们家庭聚餐，老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咱们聊聊咱们的家事。”
林悠稳住心神，强忍着愤怒：“我跟你，跟他，不是一家人。”
林威闻言，又讨好的叫了她一声：“悠悠。”
林悠很想仰头大笑，从小到大，林威叫过她“赔钱货”，“贱骨头”，“废物”，“养你还不如养一只狗”，诸如此类。
就是没有像父亲一样，好好叫过她名字。
林美娟突然开始抹泪：“悠悠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都不知道，你爸他，哎，他......”
她看了一眼林悠，似乎在等她问下去。
林悠无动于衷，依旧是那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林美娟只好自己说下去：“你爸他得了癌症，肝癌！上回小峰说在医院遇见你的那次，就是在医院看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