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险些让陆熙宁站不住。
她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臂，却不自觉地用力，说：“告诉我所有真相。”
靳少珩迎着她恳求的目光，眸色愈加诡秘，缓缓开口：
“三年前，靳少珩在医院得知你要离开，抛下做手术的孩子，开车去追你。
路上，他被人逼进一条撒了三角钉的路段，车胎被爆，失控掉下高架桥。”
口吻简洁、平淡，就像在讲不相干的人和事。可若仔细分辨，还是会听出一丝隐忍的克制。
所以，他真的是在追她的时候出的事？
虽然这些她都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亲口听到有人这么仔细地说明，还是感到心痛。
靳少珩看着她的反应，脸上漠然却没有丝毫减退，继续道：“救护车赶到时，他腿还被卡在里面，但火太大了，所以是硬生生拽出来的。
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从膝盖一直到脚踝。”
陆熙宁感到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可是他没有猛然用力，而是一点点收紧。
而那只手就是他讲述的事，而那收紧的速度就是他诉说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全身大面积烧伤，在医院抢救了一个月，最后还是不治身亡。”而她没出现。
不但没有出现，还在国外享受着报复他的快感。
陆熙宁浑身颤抖起来，他却猛然拽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提到自己面前。
他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这一切都是顾遇之干的。他甚至没有跟靳少珩正面交锋，就蚕食了靳家大部分的生意。
不止这些，就连靳家之前在政府的人脉，也被他笼络个差不多。
放眼如今的帝都，谁还认识靳家？”
他的眼睛那样漆黑浓郁，可她还是在那化不开的浓默里看出了恨意。
陆熙宁想作为靳家人，是应该恨的吧。
可他却问她：“陆熙宁，你觉得解恨吗？”
她摇头否认：“我不知道这些。”
靳少珩却偏不信，笑：“顾遇之不是你男朋友吗？”
顾遇之把靳家摸得那么透彻，难道不是她的帮助吗？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们已经决裂。”陆熙宁反驳。
更何况顾遇之，也从来都不是她男朋友。
“为什么？他这就不要你了，还是你又看上了别的男人？”
陆熙宁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靳少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泄露了情绪，不过他并没有仓惶。
只是一点点将眸子里的情绪收敛，就像从来没有失态过一样，最后恢复成漠然，然后骤然松开她。
陆熙宁失去支撑般跌在地上，她心神都被靳少珩死的那一幕占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不妥。
而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分隔线——
夜，霓虹绚烂。
酒吧内人声嘈杂，音乐声几乎要将屋顶穿透。
包厢内隔音却很好，除了偶尔隐隐的声音传来，里面的靳少珩与厉景桓都没有说话。
前者沉默地抽着烟，一支接一支的，虽然不紧不慢，烟蒂却已填满了烟灰缸。
厉景桓实在看不下去，在他又要点燃新的一支时，握住他的打火机。
“别抽了，回去熏着小慕熙。”
靳少珩动作顿了下，道：“他今天跟陆熙宁睡。”
是的，陆熙宁从墓地回去了，他的人送回去的。
厉景桓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下，只有他知道，这个名字对靳少珩是禁忌。
可他的禁忌又跟别人不一样，他不避讳自己或者别人提及。哪怕这三个字每一次吐出来，都扎的他鲜血淋漓。
就更别她那个人了，她就像把刀子，每次出现、消失，都像是在靳少珩心上捅进捅出。
“她好像真的什么不知情。”厉景桓没忍住开口。
其实他在想，如果证明这件事陆熙宁没有参与，那靳少珩的心结是否就解了？
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折磨自己？
“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跟顾遇之在一起了。”他在意的其实只有这一点而已。
“那你准备怎么办？”厉景桓问。
总不至于杀了陆熙宁吧？他知道他不舍得。
靳少珩没回答，只端起手边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
夜越来越深，靳少珩回来的时候，陆熙宁还没有睡。
她当然是睡不着啊，在知道了靳少珩出事的细节后，她只顾伤心难过。
这会儿情绪稳了些，才想起好多问题没问。
可以说，她在等“靳少珩”，不，是靳玦。
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陆熙宁从床上起身出去。
本来还犹豫怎么开口，毕竟他对自己意见还挺大的，就见他坐在了玄关处，满身酒味。
喝醉了？
她想靳家的失势，可能对他打击很大。
“靳玦？”她蹲下身子喊他。
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陆熙宁试图把他搀起来，无奈他太重了，又完全不肯配合。
陆熙宁直起身子，想要不就让他在这儿算了。
“小宁儿……”他嘴里却发出一声呢喃。
她心头一颤，转眸看他。
因为这个称呼，靳少珩也曾亲密地唤过她。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那么暗，他戴面具的五官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真切，却像极了他。
陆熙宁复又蹲下身子，鬼使神差地慢慢把手伸向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