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简直胡闹！”
“许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这太荒唐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疯了！这世道疯了，南……皇帝要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是要乱了这世道，再这样下去，可是会亡国灭种的啊！”
一名少年郎涨红着脸发表长篇大论，聒噪不已。
少年郎的母亲，当家主母瞥一眼恨不能冲到南七面前，指责痛斥南七昏庸无道的儿子，冷冷笑一声。
少年郎听到母亲的冷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母亲面前，激动地道：“母亲您也认为陛下做得不对——”
母亲莫名其妙问：“你今年几岁？”
少年郎睁大眼睛，震惊错愕。
片刻后他面上绽开笑容：“孩儿是母亲生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孩儿几岁？”
母亲平淡道：“给我倒杯茶去。”
“好嘞。”少年郎青春洋溢，转身去到桌子倒茶。
听母亲说：“你跟你五十多岁的父亲很像。”
少年郎闻言，嘴角高高翘起：“父亲一向是我的榜样。”
他端着茶回到母亲身边。
母亲却不接。
少年郎迷茫：“……母亲？”
母亲冷道：“你不该与你父亲一样。”
少年郎呆住。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母亲好像生气了。
“母亲……”少年郎试探着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母亲接过少年郎手里的茶：“为何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少年郎不假思索：“女子该嫁人生子！”
母亲喝茶的动作顿住。
少年郎振振有词：“男为天，女为地，女子应该辅佐男子，怎可爬到男子头上——”
母亲把茶泼到少年郎脸上。
茶虽不是滚烫，但带着热度，少年郎变成了落汤鸡，水滴滴答答顺着少年郎下巴淌进少年郎脖子。
少年郎尖叫：“母亲你疯了？！”
“母亲！”一道哭泣的女声传来。
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冲进来，白皙的面颊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母亲！”少女扑进母亲怀里，更咽不成声，“父亲打我。”
母亲看着少女脸上的巴掌印，既心疼又感到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地问：“你父亲为何打你？”
少女抬起脸，泪蒙蒙道：“我想参加科考，父亲不同意，说我败坏家门，父亲就……打了我。”
“放心，”母亲拍拍少女的背，“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妹妹，”少年郎插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过两年就及笄了，及笄后就要嫁人生子，参加什么科考——”
母亲厉喝：“你闭嘴。”
有母亲撑腰，少女瞪少年郎：“我为什么不能参加科考？就因我是女子？”
少年郎长这么大，还从未被母亲凶过，更没被妹妹顶嘴过。
他又恼又怒，梗着脖子道：“对，就因为你是女子。”
想起什么，有了底气，对少女冷哼一声：“你整日里就会读些男女情爱的话本子，不像我，读的就是四书五经，学的都是治国之策。”
朝少年扮鬼脸：“你若去参加科考，能看清科考题目吗？一看不会做，会不会哭出来呀？”
少女被惹恼：“你胡说些什么？！”
抡起拳头砸向少年郎：“我也看四书五经的好不好？！”
少年郎躲闪，嘿嘿笑：“打不着，你打不着。”
忽然两人听到母亲阴森森的命令：“都住手。”
少年郎跟少女停止打闹。
小心地看着母亲。
母亲平静注视少年郎：“我教你顶天立地，但没教你踩在女子头上。”
挥手打断少年郎的反驳，冷声道：“在你口口声声说男为天，女为地时，请记得，你的母亲也是女子。”
少年郎满脸羞愧：“母亲您误会了，我没有——”
“你没有？”母亲截断少年郎的话，“你若没有，为何不愿女主参加科考？怎么，害怕自己考不过女子？”
少年郎脱口而出：“才不怕！”
母亲：“既不怕，就回去看书，等八月份科考时拔得头筹。”
少年郎：“……是，母亲。”默默退下。
“过来。”母亲朝少女招手。
少女走到母亲面前。
“以前女子不能入朝为官，”母亲将少女搂进怀里，“所以，嫁人生子是女子唯一的出路，现在陛下是女子，颁发女子能入朝为官的诏令，那么参加科考才是上上策。”
捏少女的手：“努力读书，争取高中，至于你父亲，”语气凉凉，”不用管他。“
夜晚，父亲醉醺醺回母亲房。
“明日一早，”父亲红光满面兴冲冲道，“我们这些老臣都去皇宫见陛下，陛下若不见我们，我们就跪地不起，直到陛下收回许女子参加科考的诏令——”
母亲一脚将父亲踹下床。
父亲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难以置信：“你做什么？！”
母亲冷笑连连：“我做什么？女儿想参加科举考试，你为何不许，还打女儿？”
父亲振振有词：“我当然不许！女儿家家的，竟然想入朝为官——”
母亲抡起枕头砸向父亲。
“女儿家家，”母亲笑了，“女儿家家怎么了？凭什么只许你们男子入朝为官，我们女子就不行？”
她下床走到父亲面前。
“姓陈的我告诉你，”母亲郑重道，“不仅女儿要参加科考，我也要。”
父亲张大嘴巴：“……你都快四十了，去参加科考不是贻笑大方——”
母亲一脚踩到父亲胸口：“四十怎么了？你当年娶我的时候，可是四十一岁，而我才十六岁，你怎么不觉得自己贻笑大方？！”
父亲挣扎：“你个泼妇——”
母亲踹父亲：“你明日就跟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去跪地不起，正好让陛下拿你们杀鸡儆猴一番。”
她蹲下来，对父亲温柔地笑：“放心，你若被陛下打入天牢，我会去看你。
我还会努力考上，入朝为官，到时你就在家打理一切事务，做我的贤内助。”
父亲两眼一黑：“你这是要翻天！”
母亲微笑：“以前我没机会翻天，现在有了机会，我当然要试一试。”毕竟，没人不喜欢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