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什么？”
梁爽语气吞吐，下意识避开眼神，到底是刚入社会的小姑娘，满脸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几个字。
“一定要我替你说？”
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洛晚清一开口，却直接压了对方几截。
畏畏缩缩看洛晚清一眼，梁爽知道躲不过去了。
只见她低下头，咬着唇，一双发白小手紧紧纠缠住衣服下摆。
良久，她长舒一口气。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妥当了，对不起，洛部长，我太着急了。”
“但是，我是有苦衷的。”
豆大眼泪如冰雹劈里啪啦砸在梁爽手背，抽泣几下后，她眼中那串链子算是彻底断了线。
见眼前人小脸水洗一样，洛晚清面上并无半分松软。
她仍是直直看着梁爽，语气莫名有种老成的教育意义。
“你还记得，从前林晓雅的谈判手段，有多让人不耻么。”
见不得光的事被摆上台面，梁爽脸皮薄，一瞬间刷白小脸通红如血，她咬着唇，半晌都没反驳出来一句。
只是一直低低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洛部长，以后这种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我只是害怕江总不签我，后来又怕，项目没谈成挨骂，想找顾组长背锅...”
眼前人低着一颗脑袋，从始至终语气真诚，没敢看洛晚清半分。
终于。
在包包中翻出几张印着精致图案的香纸巾，洛晚清起身走过去，递到眼前人面部两三厘米的地方。
她拍拍梁爽后背，打了一巴掌，又开始喂甜枣。
“昨晚我找别人了解过了，你家里人住院，你想多赚点奖金，这无可厚非，但是用错方法，就是不对。”
“你才刚刚毕业，大好的年纪，一时走错路，以后再想走正，就难了。”
巴掌大的会议室里，除却抽泣，便只有洛晚清循循善诱的温柔调子。
她拉来一张工作椅，和梁爽坐的极近，对方接了纸紧紧攥着不擦眼泪，洛晚清索性就耐着性子给她擦。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我看在你有能力知悔过的份上原谅你一次。”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梁爽那颗垂着的脑袋瞬间就抬起来了。
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语气颤抖着，“我让公司丢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公司还会让我度过实习期吗...”
“江总说你能力不俗，是个可造之才，只不过最后太心急，以后不要再发生就是了。至于你母亲的病...”
梁爽感觉自己拢住的手指被人掰开，随即就有四四方方的硬卡片塞进来。
低眸看去，印着xx银行的储蓄卡映入眼眶。
梁爽烫手山芋一般想要塞回去，洛晚清却攥着她的手，将梁爽的五指重新拢紧。
“项目我帮你谈成了，这是项目奖金，我提前发给你，下午放你半天假，去医院缴费吧。”
眸中不可置信渐浓，香软的少女一瞬间就将洛晚清抱住。
“组长，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谢，谢谢...”
像是强撑之后的崩溃，梁爽抱着洛晚清哭了许久，最后离开时，眼睛都肿成核桃。
待梁爽离开，洛晚清久久都没有离开那件布满泪水味道的会议室。
她自认不是什么情感泛滥的圣母，却在听到梁爽是为了母亲医药费才走进那个酒店时，洛晚清动容了。
江落那张脸适时出现在洛晚清脑海中，脸上是对着宋雅悦才会有的，温柔宠溺的笑。
大概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看到浑身湿透的人，她才会伸手递一把伞。
收拾好自己情绪，重新回到办公室，洛晚清便发现梁爽已经将东西搬回工位。
淡淡扫了眼顾泽明的工位，空空荡荡。
洛晚清端着咖啡杯心思凌乱的直奔茶水室，果不其然，瞥到了那抹熟悉身影。
不同于平日的打扮，今日顾泽明没戴眼睛，斯文败类味道少一半的同时，一件松松散散的白衬衫挂在他肩头，衬得他整个人竟生出几分清淡的味道。
洛晚清走过去，别说平日里的嘴贱劲儿，顾泽明甚至眼皮也没掀。
男人直起身子，冲着门口走去。
“等等！”
洛晚清开口，顾泽明肉眼可见顿了下。
但只是一下，他便长腿一迈继续往外走。
将咖啡杯单手拿着，洛晚清一伸右手扯住对方衣角。
随即觉得不合适，又烫手一般火速松开。
那双懒懒的眸子终于看过来，洛晚清咽了下口水，“有空么，请你喝杯咖啡。”
顾氏不远处某家咖啡店。
最靠近角落的窗边那桌，一对俊男美女已经面面相觑了十几分钟，没人说话。
已经喝完一杯半咖啡的顾泽明放下杯子，右手一翻，往前一伸，骨节轻敲两下桌面。
“怎么，洛部长这是打算请我喝第三杯，今晚不想让我睡了？”
语罢，顾泽明抱住双臂往后一靠，眸中戏谑更浓，“觉得我工作能力不够，手里谈成的项目不够多，想让我通宵加班可以直说。”
“嗯？洛。部。长。”
顾泽明特地咬重了她的称呼，洛晚清听的出来，这人在泄愤。
自认理亏，洛晚清将对方的情绪照单全收。
她一双小手拢住面前的咖啡杯，终于大大方方抬起眼睛来。
“那天没问清原由就当众斥责你，是我做的不合适。”
“今天请你喝咖啡，算是我表态。”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印象里，女孩子的道歉似乎总是扭捏的。
先要结结巴巴一会，随后垂下脸不敢直视“受害者”。
可是洛晚清似乎很特别，该说什么，从来都是在鼓足勇气后一股脑地说了。
顾泽明眸中明显浮起几分玩味，“如果我，不接受呢？”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讲，洛晚清一怔，随即开口。
“你没有一定要接受我道歉的义务，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需要帮忙，我能做到的，就不会推辞。”
薄唇危险勾起，顾泽明像极了一只盯着小白兔的饿狼。
而面前这只白兔，又恰好是他盯了极长时间，极对他口味的那种。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