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嘬着他的手指，倒是不哭了。
“没把他当玩具，他这是饿了，让奶娘进来把他抱出去吧。”
他抽出手指，小奶娃咧嘴哭着伸手去抓，司一珞抱起他。
“才刚吃完不久就又饿了？我去找陈婶子。”
小奶娃晚上不跟她睡，司一珞不会哄孩子，抱着一直哭嚎的小家伙出去，折身回来时，魏赫言手里正捏着一本书，眼睛却没有落在书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
魏赫言从书里抬头看着她。
“在想北辽的局势……”他语气顿了顿，“平川王有反叛之心，北辽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曜帝未必不清楚北辽的情况。”
“我觉得他憋着大招，这次只怕是下定决心收拾那些兼并土地的权贵了。”
地都是权贵的，百姓们吃不饱饭，到时候征兵，征收上来的都是老弱病残，一旦跟北辽开战，拿什么跟备料的铁蹄争斗？
民才是国家的根本，朝廷需要粮食，就不能放任权贵们掐住朝廷的命脉……权贵们手中的权势随时能够收回来。
这就是帝王之术。
“上一次有贺蔚在前面顶着压力，这一次呢？”
魏赫言忧心忡忡，怕司一珞遭受反弹。
她手中的权势也是曜帝给的。
司一珞回想着上辈子，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这一次的清洗足足提前了好几年。上辈子曜帝身子不太爽利时，信任她，也放任她。
朝臣们可以弹劾她，她也可以随意抓捕朝臣，很多弹劾她的官员折子还没有递到曜帝跟前就被她截胡，弹劾她的人也早就被她丢进大狱里……
那时候真的是一场……屠戮。
只看最后谁是胜者。
上辈子的她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为自己想退路，这辈子却不行，她怕的不是朝臣联合起来逼宫，怕的是曜帝用完就丢。
司一珞也看着他。
空气静默了几个呼吸，魏赫言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叹了口气。
“放心，有我呢，你只管安心照看好孩子……”他的尾音往上扬了扬，勾唇说道，“明日将孩子带进宫去。”
司一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费尽心思瞒下来，好不容易制造机会把孩子生下来，连洗三礼和满月酒都没有办，只为了拖到百天，好叫旁人看不出来。
明天带进宫去……岂不是又要落人口舌？
“天色不早了，该就寝了……”
司一珞的身子还没有恢复，魏赫言再难受也只能忍着，只是摸着她腰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平坦了下去，觉得不是滋味。
发出一声感慨。
“怎么就吃不胖呢……”
……
秋夜中，淡绿的荧光忽明忽灭，萤火虫的翅膀沾了露水落在叶子上。
沈茉冉忽然抱住肚子。
“我怕是要生了……”
算算时间，还差大半个月，刚脱了鞋上床的周湛吓得急忙去叫稳婆，派人去通知杜氏。
住在客房的杜氏鞋都来不及穿好，风风火火披上衣服赶过来，却见她面色红润，坐在床上，尴尬地笑着。
“娘，我的肚子这会儿又不疼了。”
杜氏住得近，赶来的最快，稳婆被长缨跟红英一人一个提着后领拎过来，跑得差点断了气。
“王妃娘娘快躺好，让厨房去烧些热水……”
稳婆气儿都没喘匀，进来就开始吩咐，没瞧见人动，抬头一看杜氏。
“没事儿，还不到时候呢，辛苦两位嬷嬷了，碧桃，你去取两个银锞子过来。”
临近生产的妇人因为紧张，经常会一惊一乍，沈茉冉刚才觉得肚子疼，以为是要生了，这才闹了个乌龙。
“娘，我觉得饿了……”
自从怀孕后，沈茉冉格外能吃，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吃点东西，否则就睡不着觉。
杜氏担心孩子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稳婆来都来了，还是给你看看吧，孩子要是太大，将来可要受罪！”
上辈子周裕的后院全是女人，沈茉冉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她自然是不屑于用那种手段祸害子嗣，但是女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有时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很多孩子生不出来。
她也觉得自己吃得太多，乖乖配合着稳婆检查。
“肉都长到王妃身上了，孩子倒没有多大，几位主子放心吧。”
稳婆的话让沈茉冉有点不开心，她坐在床上，低头却看不见自己的脚，这就算了，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好几圈，上个月刚做的衣裳又撑开了……
“我不吃了……”
早就知道女人生孩子之后身材会走形，但是没想到这么离谱。
“吃还是要吃的，总不能委屈了孩子……”
杜氏出门吩咐厨房给她做吃的，周湛手掌贴着她的肚皮，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茉冉脾气上来，拍开他的手，赌气道：“到时候我变成个大胖子，你好再娶几个娇妻美妾，日日来我跟前给我找不痛快……”
周湛没有立刻接话，他在想让她吃东西跟娇妻美妾有什么关系，想了半晌没想明白，沈茉冉却更生气了。
“孩子，就知道孩子，感情妾身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呗！放心，我少吃一顿，委屈不着你的宝贝儿子！”
沈茉冉滚到床里面，拉过被子连脑袋一起蒙住，杜氏进来瞧见，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周湛也不知道怎么了。
大半夜连累杜氏跑过来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大半夜连累岳母跑过来，让碧桃送您回去休息吧。”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杜氏临走前对着沈茉冉交代道：“等会儿少吃点儿，吃多了晚上又该难受了。”
她对周湛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后院里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沈茉冉整个孕期，他也没提出分房睡，不管在外面多忙多累，只要人在府上，就住在主院。
她若是婆婆，肯定要对这样的媳妇儿眼睛不是眼睛比重自不是鼻子的挑刺儿了。
可沈茉冉上头没有正经婆婆，皇后也不会把手伸到湛王府。
自家女儿能有这份福气，杜氏没什么不放心地离开了。
碧桃端进来一碟子糯米藕，配的还有刚炸好吃过的春卷，以及其他几个小菜。
“你先出去吧。”
沈茉冉一直用被子蒙头，周湛轻咳一声，在碧桃关切的目光中反手关上了房门。
走到床前，扯住被角轻轻往下一拉，语气温柔。
“起来吃东西啦……”
被子底下的人用力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她这个表现，应该是生气了。周湛将刚才的情景在脑海中反复思量了好几遍，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惹到她了。
不过……
“本王知道错了，阿冉，你就起来吃点儿吧，饭菜都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