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冉托着下巴。
“这才是我了解的周裕，他若是老老实实认栽，我还要怀疑呢……知道自己如今在曜帝心里没有位置，便用卖惨来博取父子之间那点可怜的亲情！”
“倒是我疏忽了，虽然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却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从周裕被惩罚啊在府上禁足以来，禁军就把裕王府封了，每日只允许采买的下人出府，这个时候谋害他，暴露的风险太大。
而且他对于周荣和周宸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力。
唯一的威胁就是看沈案兴愿不愿意捞他……
昨天晚上沈案兴和荣王的交易让她清楚沈案兴的选择，利益大于一切，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周裕的毒与沈案兴也有关系？
这件事情细想之后越来越复杂，而且也都是她自己的猜想，要想证实，还得去调查。
以己度人，是谋士的大忌。
“阿珞，沈案兴的态度很关键，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调查清楚，弄清楚到底是周裕自导自演，还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只有知道这些，我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沈明姝身边的阿莲是我的人，这个丫头聪慧机灵，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找个机会问问她有没有线索。”
司一珞沉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急在一时，留她在府上用午膳。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我。”抛开有关周裕的糟心事儿，沈茉冉心情还算不错，“宋国公夫人大寿，我想借着这个机会给皇上送一份大礼。”
她把江芸的卖身契拍在桌上。
“帮我赎一个人，最好连户籍一起从贱籍里转出来，再给她安排个别的身份。”
司一珞名下挂的有女子学堂，是向朝廷报备过的，由她个人出钱筹建的收养军户孤女的学堂，沈茉冉也帮着打理。
这件事情不算秘密，而且曜帝也允许，长缨跟九耳就是从中挑选出来送到沈茉冉身边的。
因着其中许多人的户籍遗失，或者是没有户籍，需要重新办理户籍之后才能在学堂上学，这种问题一向是由司一珞亲自出面。
江芸的户籍问题，司一珞办起来很方便，只需要打发一个下属，去户部报备一声，给她换个身份不难。
话题跳转得太快，司一珞问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司一珞拿起来看了一眼。
“芙蓉阁？青楼女子？”
江芸的身份背景，找谁都不如找司一珞打听更准确。
不过……
“她的背景我已经让人查到了，说来也巧。她家里也是军户，父亲在军营里做个押运粮草的小官，在天武十二年从江南沿运河北上运送粮草时粮草失窃了，上峰推他出来顶罪。”
“家里的男丁全部被问斩，她被充入了教坊，后来去了芙蓉阁。一直熬着不肯接客，是因为她有一个心上人。”
身份背景调查得如此清楚，若说她没有阴谋司一珞打死也不信，但是好端端的，她们手底下培养的有人可用，为什么要从烟花之地选出这么一个女子来……
“你要给你家殿下选妾？”
司一珞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让沈茉冉反应了好一会儿，向后靠上椅背，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说来也巧，这位江姑娘，跟早逝的嘉妃娘娘有九成相似，脾气性格也相似。”
“不得不说，周裕的有些点子还挺管用，皇上身边得有为我们说话的人。魏赫言那边你吃不死，把握不住，我们就送一个进去。”
司一珞直觉这是一个馊主意，有舒美人的前车之鉴，曜帝今后对女人只怕都没有兴趣了，而且他的身子也不允许他过度沉迷女色。
见她没开窍，沈茉冉急得在她脑门上一点。
“你当我为什么费劲儿吧啦去找来这么一个人吗？”
“昨天晚上我跟殿下一宿没睡，就在分析曜帝对当年嘉妃娘娘用的情有几成。据殿下回忆，当初曜帝在跟珉王的争夺中一直处于下风，虽然有辅国公府的支持，但是架不住先帝更宠信高妃。”
“后来先皇后病死，辅国公府没有男丁继承败落以后，曜帝那时候虽然已经娶了宋国公之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但是先帝封高妃为后，又立了珉王为太子，曜帝是在最失意时遇上嘉妃娘娘的。”
“曜帝跟如今的护国公常建时常出去寻欢作乐借酒买醉，两个人臭味相投，那时候的嘉妃娘娘就跟如今的常锦婵一样单纯仗义，不仅没有看不起他，反而还处处替他鸣不平。”
“曜帝继位，据殿下回忆，他小时候，曜帝还是很疼爱他的，与护国公府也很亲近。但是有段时间，两人老是生气闹别扭，再之后嘉妃娘娘就一病不起了。”
“嘉妃娘娘去世之后，殿下的日子开始不好过，直到老护国公去世，常建请旨全家去西北驻守，才一直安稳到现在。”
虽然只是简单地将故事叙述出来，司一珞却感觉到了一股心酸，其中藏着多少利害关系？
从人伦的角度看，嘉妃娘娘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湛王殿下失去了母亲，老护国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
但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说，护国公府风头太盛，让帝王惶恐。后宫本来就是另一个朝堂，曜帝对嘉妃娘娘的态度就代表着对护国公府的态度。
百官，后宫都不允许帝王过分宠信哪个女子。
两人之间从一开始深厚的感情，变成了博弈，嘉妃娘娘性格倔强，不肯服软认输，夫妻之间很容易产生隔阂。
这就对得上了。
司一珞这几天翻阅密室里的卷宗，有关嘉妃娘娘的全部被损毁，只有从后宫其他女子的卷宗里面，偶尔能捕捉到一两个信息。
当时有人上书弹劾嘉妃娘娘在嫁给曜帝之前就已经失了清白。
而且在嘉妃娘娘一病不起之前，她的脉案也一直正常，突然就病重，无非就是宫里常见的那些手段。
其他更多的查不出来。
“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沈茉冉之前让她帮忙查一下当年嘉妃娘娘病故的原因，她想起来放在书房里准备给她的密信。
凭她的能力和权限也只能调查到这些，再凭借着这些东西去揣测当年的事实。
如果偏要执着于这件事情的全貌，恐怕也只能自己去问曜帝了。
正是午饭的时候，府上又有客人，下人们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司一珞刚一进到书房就嗅到了不属于她书房的气息。
“没人进来过吧？”
门口有护卫守着，两人给了肯定的答复，但是她的直觉不会错。走到桌前食指在桌子上抹了抹，书房不允许下人进来打扫，一直都是她自己打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人进过书房，桌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