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见我没回答，便迅速转了个话题，主动说了一些幽都的情况。
“北海的消息传回来，龙九子便主动告辞，君野也跟着走啦，临别的时候，还邀请我有空的话去九重天做客！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和几位长老以及满朝武百官都出去迎接，我原本不喜欢这些俗礼，想把你尽快带回来，但是长老们却说不行，规矩必须得遵守，气死我了！据师父说，月渐寒死后，他的那些属下也全部被诛杀殆尽。消息传扬出去后，都没有人敢在这个风口作乱了。那些难民，都被分散到十二隐域开荒去了，幽都定时挤济物资，据说适应的都很不错，所以基本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师父他们也很闲，每天逮着我学习，片刻都不能闲着！”
我问：“什么难民？”
斐然道：“是飘渺之海的难民啊，几百万人呢，能在开战前把他们全部安置好，真是不容易……虽然说我不喜欢那男人，但是论起本事，还是得服气的。”
我惊讶，“那面的人都还活着？”
斐然道：“当然了，都是他安置的，据说是为了忙这件事，所以才耽误了去龙穴，差点赶不最后一战……还好他去了，要不然我非杀了他！”
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微微摇头。
这话倒不是怕符离听见，而是怕传出去被外头的人利用，反过来对斐然影响不好。
他长在月渐寒身边，亦沾染了那疯子的戾气，说起话来竟带着凶狠之意，这点很是让人担心。
斐然眨眨眼睛，看去很是无辜可怜。
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红俏提醒道：“小公子，您该去课啦。”
我松开手，帮他整理了下衣衫，温和道：“喜欢读书么？”
斐然犹豫了会儿，点头说：“喜欢，左思讲的有趣，会说很多以前没听过的故事！”
我说：“那去吧，好好听课，回来之后讲给我听，好不好？”
他仿佛受到鼓励一般，“那我走了，您要好好休息！”
走了两步，他却又在我的疑惑目光折了回来，伏在我耳边道：“您醒来的事，最好不要让那人知道，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对你充满敌意！”
符离？对我充满敌意？我微微皱眉，这倒真是怪了。
不过虽然性格早熟，观察力也不像一般的小朋友，不会无缘无故的得出这个结论，看来等会儿，得同红俏好好打听打听。
等斐然走后，我把红俏叫了进来，问他符离的情况。
红俏回答的很小心，“冥王大人每晚都回来，他在的时候，不许偏殿里有人侍候，小人跟随小公子夜宿太初阁，所以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很少有机会跟他碰面。”
似乎觉得自己回答的笼统了，她回头打量外面，又低声补充道：“不过自北海归来后，大人的脾气便有些大，宫里人近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被责罚……”
符离的脾气大？他倒是傲气，谁都看不起，鲜少会把情绪表露出来，更别是拿侍从泄气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动不动发脾气，那显得太跌份儿了。
我看红俏目光游离，说话吞吞吐吐，便道：“他做了什么事，让你们怕成这样子？如实说，我不会对外人提起的。”
红俏之才道：“单是这个月，已经驱逐了六名侍女……还打伤了两个守卫。”
这绝不会是符离做的事！我脑海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果断否认！
可是方才斐然的反应，还有红俏的样子，又不是在说谎。
联想到昏迷前符离那番话，还有隐虵的梦境预示，我脑海突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是却不能肯定。
我问：“寂树今天会过来么？”
红俏掐指算了下，“会！寂树大人每隔三日来请一次脉，确认下情况，今天又到时间了。”
“我醒的事，你告诉别人了么？”
“还没有……方才去厨房，所有人都去集合听训了，小人便自己盛了粥端过来。”
“那好，除非有人主动问起，否则先瞒着，谁都不要说，待会儿寂树过来，你到外面盯着，尽量别让旁人进来。”
“好！”
红俏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是个谨慎的女人，深谙生存之道，少说话多做事，将粥碗撤下，便留在院子里等待传唤。
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红俏带着寂树过来了，进门前刻意扬高声音提醒道：“寂树大人请，小人在院子里守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门嘎吱推开，寂树走来，将药箱放在桌子。
我的手臂放在外面，他便取了一方丝绢搭来，便作势要请脉。
而我则蓦然睁开眼睛，寂树吓了一跳，“冥……”
我摇摇头，寂树何等机灵，立刻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您何时醒的？”
我说：“今天刚醒，你近来可曾接触过冥王？”
寂树疑惑点头道：“昨日还见过。”
我问：“他可有什么变化？”
寂树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性情大变，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起先担心是因为北海的事受了影响，后来想想……或许不是。”
寂树都这么说，那符离真的可疑了。
我同他道：“我的身体怎么样，何时才能好？”
寂树把了脉，方才正色道：“您灵力消耗太过，现在身体依然很虚弱，估计还得五日方能下床，至于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少说也得半年。不过也别太担心，日常生活不受影响的，只是要避免大喜大悲。”
“半年？”我重复了一遍，同他道：“我清醒的事，你先暂时不要往外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包括冥王大人？”
“是的。”
“冥后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我在确认一件事，等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好！”寂树作为符离的心腹，此刻竟没有任何疑问。
我狐疑道：“答应这么干脆，你不怕他知道了，怪罪于你？”
寂树深深凝望我一眼，神情复杂道：“不怕，属下现在对你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如今的冥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