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慕苑凝视她远走的背影，琢磨着她刚说出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杜明月似是话里有话。
有宫女走过来，冲着辛慕苑福身，说话时落落大方，道：“敢问姑娘可是丽影生香的东家辛慕苑？”
辛慕苑颔首：“正是。”
宫女做出“请”的姿势，道：“辛老板，我家娘娘有请。”
“你家娘娘是谁？”辛慕苑的脑子里第一浮现的是淮安，但淮安是公主，不是妃子。皇宫中的这些妃子，她只认得洛沁和杜明月，其他人只在选妃的时候见过一面。
不过后来选妃的人换成了谢湛，现在后宫还有谁，她当真不知道。
宫女垂眸恭敬回答：“我家娘娘是西南宫殿之主，六品贵人，雀坊五品庶人之女，陛下赐宫殿为落日苑。”
“奥。”辛慕苑知晓了。
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别的女人皮肤白皙细嫩，唯有她的皮肤带着一点小麦色，笑起来如落日余晖，温暖恬静。
落日苑的大小和秀璃阁差不多，可见陛下对其印象不错。
只可惜，入不得皇帝的心，连“宫”的字都不肯给。
秀璃阁，落日苑，落花苑，占着宫殿的名额，却只能叫着不相干的名字。辛慕苑毫不奇怪，若非是后宫实在是太空旷了，宫殿多的没地方用，萧长亭指不定会将这群人放在一个宫殿里，那可有趣太多了。
辛慕苑跟着婢女玲珑往西走，遇到一条清澈的人工小溪后往南走，有个僻静的亭子，身后是清澈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底。
辛慕苑只扫了眼便收回视线，打了个寒颤，向倚靠在栏杆看着平静无波澜的湖面的女子行礼，道：“草民辛慕苑，见过曹贵人。”
女人缓缓回眸，阳光钻进亭子打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总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又非常的健康，辛慕苑心想这可能是她娘那个时候的流行款。
“辛老板可还记得本宫？”曹贵人清清浅浅的笑，实在做作。
辛慕苑一边想怎么向她推荐东施效颦的故事，一边回答：“娘娘容貌非凡，选秀时草民便一眼注意到娘娘，便是过了这么久，娘娘在草民心中的模样依旧鲜活。”
曹可宁叹了口气，又看向明净的湖面，忧伤地说：“你净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唬我。若真是这般，陛下为何总不来本宫这落日苑？”
提起落日苑的名字，曹可宁的神情更加悲伤：“连宫殿都赐给本宫‘落日’二字，不正在暗示本宫已入垂暮？”
辛慕苑挠挠脸：“或许陛下并非这个意思，而是指您的笑容如同落日般美好？”
“你这嘴果真够甜，难怪深得贵妃娘娘宠爱。”曹可宁微笑，冲着辛慕苑招招手，示意辛慕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辛慕苑心道：“你是要选妃吗？好好看看，相中就做你的人？”
玲珑朝她走近一步，似要将她推过去。辛慕苑不乐意别人碰自己，老老实实地朝着曹可宁过去，坐在距离她两个人的距离。
曹可宁蹙眉，伸手将辛慕苑抓过来，又气恼又委屈地嗔着她，质问：“是不是我的品级没有贵妃娘娘高，入不得你辛老板的眼，所以才会对我如此隔阂？亏得我还是你丽影生香的忠实顾客！”
玲珑掐着腰指着辛慕苑的鼻尖儿骂：“你这势利的白眼儿狼，我家娘娘再如何也是六品贵人，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哪里轮得到你来挑剔？与你同坐是瞧得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辛慕苑睇她，素净的面容上不含丝毫怒火，反而带着一丝讥笑，道：“知道我为何自称草民吗？我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我是大凉堂堂正正的百姓，不似某些人，连人都不是，只能称奴。”
“也对，奴才哪里懂得主人的困扰。不与曹贵人同起同坐，是尊重。难不成你希望外面传出流言说，曹贵人在宫中备受冷落，已然沦落到与商贾平起平坐的地步？”
“咳咳咳！”曹可宁捏着帕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迅速涨紫。
玲珑心中更是懊悔万千，紧咬贝齿，恨不得冲上前将辛慕苑的这张嘴撕烂。
当事人辛慕苑似乎还不明白这两个人突然怎么了，好心帮曹可宁顺气，道：“不要老咳嗽，咳嗽着咳嗽着，就真的咳嗽了。本就不讨陛下欢喜，若是染上了肺痨，陛下就更不理你了！”
这下，曹可宁咳嗽得更厉害了，险些将肺脏都咳出来。
亭子外传来一阵骚动，辛慕苑刚想抬头去望，便瞧见玲珑身子一挡，遮去了她的视线。与此同时，身体虚弱的曹可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朝着辛慕苑扑去，那架势，是要将辛慕苑推入水中。
辛慕苑下意识躲开，还没来得及还手，便瞧见曹可宁往亭子下倒去。辛慕苑伸手去抓，可在玲珑的有意识阻拦下，就像是辛慕苑推曹可宁下水。
玲珑在这时扯子嗓子发出惊恐的尖叫，捂着耳朵高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辛老板推曹贵人下水了！”
“辛慕苑！”亭子外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一行人朝着亭子匆忙而来。
辛慕苑黝黑的眸子咕噜一转，瞧到曹可宁眼中的得意与嘲讽，唇角微微勾起，不等她细想，手一松。
“噗通。”
曹可宁跌下了深不可测的湖水。
这下，玲珑是真的慌了，尖叫着喊人。眼前人影一晃，一人揽住了辛慕苑，一人跳下湖去救人。
萧长亭忙蹲下身子去检查曹可宁的情况，还没等他去喊御医，便听见辛慕苑哭着喊：“怎么办呀！她想轻生，我要拉她，但是没能拉住。陛下，陛下您快去请御医，贵人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萧长亭盯着她冰冷的眸子，抿起唇，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立刻让人去寻太医过来。
吩咐玲珑先在旁照顾着，萧长亭扫了辛慕苑一眼，冷声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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