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陆战从楼上下来了。颀长的身影，站在楼宇门前顿了一下，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点燃了，抽了一口。
烟支的红光明明灭灭，映得他的那张俊逸的脸不那么真实，但脸上的哀伤，清晰可见。
陆熙禾想要下车，被厉戍一把握住了手腕。陆熙禾疑惑地看他，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战抽完一支烟，刚要转身再回楼上，眸光忽然扫到厉戍的车，他愣了一下，朝这边走过来。
厉戍开了车门锁，陆战拉开后车门，弯身上车，坐了下来，“你们怎么也来了？”问完了，又自问自答：“不放心？”
厉戍点点头：“熙熙不放心你和陈静。”
陆战本想说一句，“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改成了一句：“我没事，陈静也没事。嘉楠是陈静的姐姐，我已经告诉了她我就是那个和嘉楠打报告要结婚的男人。”
他说得很慢，嗓音有些哑，才短短一个多小时，人瞧着倒像是憔悴了好多，那双俊朗的眸子里，此时被复杂的情绪所包裹，说不上是悲凉哀伤还是什么。
陆熙禾有些急了，身子往后探，看向陆战：“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不想对陈静负责了是吗？”陈静和嘉楠是什么关系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活着的人，陈静怀了孕，经不起刺激经不起折腾。
厉戍握住陆熙禾的手，安抚她：“熙熙，稍安勿躁。这事儿你哥想怎么做，都没有错，你得信他，支持他。”
陆熙禾愣了一下，伸到后面的身子又缩了回去，微微垂了小脑袋，求助似的，看向厉戍。厉戍冲她安抚般微微一笑，她心莫名就安了下来。
陆熙禾沉默了一瞬，换了柔柔的语气开口：“哥，我只有一个要求，别伤你自己，也别伤陈静。”
她顿了一顿，还是开口又说了几句：“哥，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不但是替自己活，也是替死去的人活，相信嘉楠姐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直活在痛苦中。”
她一向不感性，也不会说感性的话，这些话是她能说得出口的最柔软也最感性的话了，虽然还是更多的理性成分在里面。
厉戍知道她性子急，有些话不让她说，她憋在心里不好受，也就放任她说了，待她说完，他偏过头看了陆战一眼，说道：“刚才是准备还回去吗？听熙熙说，她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她身边也没有个家人照顾，你还是上去看着她吧，不然熙熙也不能放心。”
厉戍说的很委婉，理由给出的也够充分。
其实陆战本来也是没准备走的，陈静看起来状态糟糕透顶，他太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撕心裂肺的感觉，他能体会到此时陈静心里的痛苦。所以，他是没打算撇下陈静不管的。但楼上的气氛太过压抑，让他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陈嘉楠牺牲时的画面，几乎是让他窒息。他刚才下来，只是想下来抽支烟，缓一缓，清醒一下。
陆战脑子还是嗡嗡的，听见厉戍的话，抬眸问了一句：“她身体不好呀？”
厉戍想了想，说：“确切地说，是精神状态极差，所以，你最好能疏导一下她，别说刺激她的话，别做刺激她的事。你也知道的，她们那一行的人，一向感情丰富又细腻，思多想多的。”
厉戍没有说陈静怀孕的事，陆熙禾也觉得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但她不会编理由引导陆战去好好照顾陈静，这方面她太弱鸡了，但厉戍这方面就很厉害，他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那么合情合理。
陆战点点头，“你们回去吧，我在，没事的。”
他推开车门，下车后径直朝楼宇门走去，厉戍和陆熙禾看着他进了楼宇门才离开。
路上，陆熙禾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说回到了陆战身上，她凝着眉，说：“我觉得今天晚上我哥不太一样了。”
厉戍安静地开着车，问：“哪里不一样了？”
陆熙禾托着小脑袋瓜想了想，说：“嗯，就是感觉，以前那个哥哥又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哥退伍以后，脾气变得很暴躁，跟个直男癌似的，爱怼人，对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上心。但是你看，他今晚都没有发火。这要是换在他刚退伍那会儿，估计能动手揍我。”
厉戍伸手揉了一把她又细又软的头发，说：“他不敢的，他敢揍你，我收拾他。”
陆熙禾噗哧笑了。
“他可是特种兵出身，你收拾得过他吗你！”
厉戍含笑：“唔，倒可以试试。”
陆熙禾忙笑着摆手，“别，他要是赢了你，赢得也不光彩，我还心疼，他要是输了，那他更磕碜了，就不用做人了。”
厉戍簌簌笑了。
一会儿，陆熙禾又开始担忧：“你说我哥能安慰好陈静吗？”
“对你哥没信心？”
“不是。就是觉得，他们两个现在应该都需要安抚开导。”
“那就互相安抚互相开导吧。”厉戍说了一句，怕他家小朋友想不通个中道理，就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人比他俩更能理解对方了，熙熙。”
陆熙禾这回明白了：“也是哦。”
虽然心里还是放不下，但最起码不像最初那样忐忑不安了。
下车的时候，她往厉戍的臂弯里靠了靠，发自肺腑地说道：“戍戍，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厉戍握住了她的小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些琐碎小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他乐得为她解决这些看上去很不起眼却很有烟火气息的事情，这些，让他觉得他活着。
没错，是活着。
而且是活得很好的那种活着。指间烟火，心上人，让他觉得活着是有温度的。
陆熙禾不知道厉戍在想什么，但她看见他今晚的眉眼极其温润，温润到……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阳光下的暖玉，温润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