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母债子偿
厉宸看厉戍的目光很有些深意，“从何说起？难道你不知道从何说起吗？今天警察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恶意举报者张钧是慕程翔的密友，慕程翔可是我舅舅的亲侄子，也在咱们公司任职，虽然是个小职位，但如果动他，无异于动我舅舅。厉戍，你这是让我做恶人呐。”
厉戍神色淡淡，一无变化，淡声说道：“慕程翔有没有和张钧串通，沆瀣一气，这个留给警察去查好了。我不是要让哥去查那个的。哥，你和崔诚实认识吧？”
唱k那天，崔诚实在场，虽然是林睿邀请的朋友带来的人，但明显崔诚实看厉宸的眼光是认识的，厉戍那样的火眼金睛，怎么可能错过。
厉宸倒也没有否认，“嗯，在国外的时候见过几次。”
“公司和蓝达的业务往来不少，崔诚实更是直接对接人，这些年崔诚实因为握住了咱们这个大客户，在蓝达的地位举足轻重，蓝达甚至还奖励给了崔诚实百分之零点五的干股。对于一个白领来说，百分之零点五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毕竟蓝达家大业大。照理说，崔诚实是没有道理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为那点小利益而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所以，你想让我查的，其实是崔诚实和蓝达？”
厉戍点点头：“查查吧，说不定能查到点儿大线索。”
厉宸莫名笑了一声，“我虽然和崔诚实认识，但也不是很熟。我这刚一回来，都还没熟悉一下环境呢，更是连个人也不认识，你让我怎么着手去查？厉戍，你是不是开玩笑呢？”
厉戍淡声：“你想用人，就跟我开口，不过，就算是不用我的人，我相信哥也会有办法的。”
“我可去你的吧。”
厉宸笑骂了一句，但这也意味着，他接了这个任务了，“没有别的安排了吧？那我走了。既然是要我调查崔诚实和蓝达，那我最近就不来公司了。”
厉宸站起身，朝厉戍淡淡一笑。
“嗯。”
厉戍应了。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厉戍顺道拐去了五楼陆熙禾的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只看见几个职员，没有陆熙禾的影子，他猜着她可能是去研发部的实验室了，就没有在意，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春娇已经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他。
他在门口看见陈春娇的身影，眸色一黯，但还是走了进去。
“妈。”他招呼了一声，走到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吗？”
她来找他，自然是有想说的话。厉戍其实并不想听，但也没打算逃避。
陈春娇面色比前两天好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心打扮过，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眼神也平静了许多，不似那几天荒乱无措。
“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其实，我卸不卸任，也没有什么，毕竟之前也没有怎么插手公司的事务，都是你一个人在做。”
陈春娇语气平静，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管是不是被逼无奈接受的，厉戍也只是要个结果，并不管她是怎样挣扎过的决定。
“但是，小戍，你真的要让厉宸进公司担任副总吗？”陈春娇轻叹了一声，眼神里透出忧虑。
厉戍道：“具体他能不能担任副总，不是还要等股东大会的决定吗？妈，既然你都决定卸任了，就回家好好过一过清闲日子。这一辈子总在忙碌操心，也该歇一歇了，不是吗？”
厉戍心平气和，眸色语气都淡得听不出情绪。
抛开陈春娇做过的那些不折手段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很称职的。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他才做的。她做错了很多事，被她牵连的人都有权利指责她，但他是没有权利的。
谁让他是她的儿子呢？
谁让他是受益人呢？
他能做的，不过是母债子偿罢了。
陈春娇长叹了一声，“是，我也打算歇一歇了，一辈子汲汲营营，算计来算计去，却把我一心所为的儿子算计得与我离心离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输了。”
能让一辈子要强的陈春娇认输，着实不易。
厉戍眸光微闪，没有应声。
陈春娇似乎是在等厉戍开口，但厉戍始终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幽深的双眸没有什么焦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陈春娇蠕了蠕唇。
对于这个儿子，她实在是太不了解了。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像当年，他只有十三岁，却毅然决然地远走他乡，她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当年他为什么那么做。
沉默半晌，陈春娇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搁在了桌上，“小戍，这是一份调查报告，关于厉宸的。你先看看，再做决定吧。”
厉戍扫了一眼，没有拿，也没有说话。
陈春娇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厉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令人头皮发麻。良久，陈春娇站起身来，“那……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先走了。”她顿了顿，嘴角抿起，眉心深皱，“还有，关于熙熙那件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你……”
她想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家里一趟”，但话未出口，就被厉戍打断了：“熙熙的事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妈，早点回家吧。”
熙熙就是他的逆鳞，陈春娇想触碰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陈春娇无奈地抿着嘴角，目光复杂，但最终，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那我走了。”
厉戍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等回来的时候，他看见桌上的档案袋。
棕色的袋子，封着口。他手插在裤袋里，凝着那个袋子，眸子的颜色越来越深浓，办公室里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岳毅来汇报工作，站在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他犹豫了一下，没敢立刻进来。
良久，厉戍忽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档案袋，径直走向了粉碎机，毫不犹豫地，把档案袋扔进了粉碎机，按下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