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小姑娘长大了
厉宸顿了一顿，眉眼间又浮出一点讥讽笑意，嘴上却说：“陈姨放心，我不会抢厉戍的东西的。”
陈春娇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抿了抿，凉声说：“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陈春娇说完，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厉宸在她的身影步出办公室的门之后，脸色陡然一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脸色阴沉不定起来。
良久，从他的嘴里说出了句话：“你只希望我不要抢他的东西，可你在帮他抢我的东西的时候，可是不遗余力呢。”
他的声音极轻，似有若无，仿佛游走在天地间的一缕游丝，但一双手却是握成拳，握握越紧，紧到青筋暴突，声音也愈来愈听不清，“我的家，我的妈妈，我爱的人……你，以及你的儿子，在夺走我的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呢？”
良久，久到窗外的霓虹都黯淡了好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没有回头，只冷冷说了一个字：“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夏光。
“厉宸哥，我经过的时候，看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想应该是你还没走。果不其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呢？”夏光走进来，脸上有一丝紧张，说话也提着嗓子。
“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下班？”
厉宸缓慢地转过身来，身上的戾气和脸上的寒气已经都褪去，眸光淡淡然地看着夏光。
“熙熙说有个数据是错的，我查错来着，没想到一查就这么晚了。”
“熙熙还在惦记着新项目？”
“那是当然。这是熙熙现在的梦想，估计不研究出个结果来，她是不会放弃的，厉宸哥，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这个项目，何其艰难，也就咱们厉总惯着她，换了旁人，谁肯这么砸钱在一件看不见曙光的事情上？”
厉宸的眸光几不可见地沉了一下，点点头，缓缓开口：“也不能这么说，艰难的事情，未必是没意义的事情，只要有意义，就值得去做的。”
夏光抿了抿嘴角，“唉，拿她没办法，总喜欢挑战高难度。”
厉宸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道：“光光，你还没吃晚饭呢吧？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宵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我也还没有吃呢。”
夏光闻言一愣。
她实在是受宠若惊，以致于想要让自己淡定一下，都没有能够淡定下来。
她和陆熙禾是闺蜜，陆熙禾打小就和厉宸走得近，每次厉宸去学校找陆熙禾，陆熙禾都会拽上她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去玩，一起泡图书馆，但那个时候的厉宸，她是瞧得出来的，他眼里只有陆熙禾，每一次三个人一起，她都感觉自己是电灯泡，多余的那个，她挺想厉宸能够注意到她的，哪怕一次也好，但从来都没有一次，他眼睛里有看到她。他从来不和她单独相处，更遑论是单独约她吃饭。
后来厉宸病了，她想去看看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气去了疗养院，也见到了他，他却根本就没有把她认出来。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他竟然不认得她！
那一次她心里的确是凉了半截，后来都没有敢再去看他。
厉宸跳楼，她终是没能够忍住，又去看了她一次，那一次厉宸认出她来了，还跟她说了几句话，但也正是那几句话，让她彻底不敢再接近他。
他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我瞧出来了，你看我的目光，和熙熙看我的目光是不一样的。可是，你的喜欢也不过就那样吧，你看我，为熙熙生了病，还为熙熙跳了楼，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熙熙给我画下的牢，可你呢？你的喜欢，不过是浅薄的流于表面罢了。夏光，如果不能像我爱熙熙那样，那还算什么动了心呢？
夏光那次是真的被伤透了，回到家里，她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哭了三天。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厉宸，直至他这次回国。
现在的厉宸，瞧上去就跟她上学那会儿的厉宸似的，眉眼温润，脾气温柔，但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比如，她有好几次都发现，他一个人躲在某处发呆，她还发现，他不太提起陆熙禾了，但凡提起她，必是关于工作。
他提到她的时候，眉眼是淡的，就好像是同事之间那样，像他从来不曾那样爱过陆熙禾一样。
她想，他不是说过，永远走不出陆熙禾给他画下的牢吗？那他现在这样，算是走出来了，还是没走出来呢？
她希望他是走出来了。
倒不是说他走出来了她就能有机会了，她只是单纯地希望他好。他回来之后，她跟他一起吃过几顿工作餐，除了聊工作，聊一聊研发室的新项目，没聊别的。
晚上一起去宵夜，这还是头一次。
夏光实在压抑不住自己雀跃的小心思。
厉宸看她没回答，就回到桌前，拿了车钥匙，淡淡说了一声：“走吧。”
夏光踩着小碎步赶紧跟上了他，跟到门口，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工装，想要去换一件好看点的衣裳，可厉宸在前面头都没回，她就没好意思说。
到地库提了车，她坐到副驾上，头一点都不敢偏，直直地望着前方，厉宸开车驶出地库，进入城市街道，她眼角余光看见厉宸的脸，只觉他的脸上有一圈淡淡的光，映得他神色温和一如当年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车里的气氛在她觉得还是挺有压力感的，厉宸偏头看了她一眼，先开了口：“想吃什么？”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我，我什么都可以的。”
“那就我来选吧，去吃日料，可以吗？”
夏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工装，没有说话。
厉宸偏头看了她一眼，轻笑：“小姑娘长大了。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跟个野小子似的，头发也不梳，和熙熙一起穿着大拖鞋就上街去逛。”
夏光的脸上浮出一抹红，一双手紧张地绞在工装的下缘，把工装缠绕出了密密的褶皱，“厉宸哥！”她羞怯地打断了厉宸的话，“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
厉宸轻笑出声，那声音温暖又好听，像是小猫爪子似的，在夏光的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夏光感觉耳朵脸颊有点烫，急忙低下了头。